第78章 对话
却说苏刚领了父亲的命令开门便要出去，却见刘晓晓身披孝衣跪在门外，登时吃了一惊。众人见苏刚这般神情，皆向外望去，都有些吃惊。
周崇见来者是刘晓晓，忙一路小跑将刘晓晓搀起，道：“刘夫人快快起来，到屋里坐下，外面天气冷，刘夫人在外面作甚？当心着凉。”
众人见周崇殷勤地将刘晓晓自房门外搀起，扶入房内，心中或对周崇不齿轻视、或揣测刘晓晓的来意，皆不言语。
周崇将刘晓晓扶进内堂，并将自己的座位让与她。刘晓晓哪里肯坐？挣扎着起身，又向众人跪下，眼波泛红，满脸泪痕，略带哭腔地道：“未亡人对江湖上的事情虽不甚了解，却也知道父亲罪孽深重，而亡夫一直追随父亲，定亦为众位所不齿。但逝者已矣，还望各位能够饶过亡夫，让他早日入土为安。”
颜文清道：“你就不想知道尊夫是被何人所害吗？”
刘晓晓见问，也不抬头，一颗泪珠从眼角滴落在地上。刘晓晓吸了口气，才道：“知道了又有何用？江湖上人人皆想除之而后快，未亡人一介女流，如何能报的了仇？”
“听刘姑娘的意思，是认为尊夫是我们杀的了？”江彦道。
刘晓晓冷笑：“亡夫的尸骨是你们带回来的，也不过是让我看了一眼，确认那确是亡夫而已，他的死因也是任由你们说了算的，我又敢说些什么？”
众人哑口无言。
颜文清道：“刘夫人请节哀。对于此事，在下算是局外人。还望各位听我一言。古人云，死者为大。如今刘安的死因已然查明，不如就早点将尸首还了刘夫人，也好让死者入土为安。”
刘晓晓将身子转向颜文清，行礼道：“未亡人替先夫谢过公子。”
颜文清躬身还礼。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先表态。沉默良久，最终同意了颜文清的提议。周崇见众人同意了，忙将刘晓晓搀扶起来，用袖子拂去刘晓晓膝上的尘土。众人一一向前说了几句宽慰的话，便各自散去，分头去通知帮派中的兄弟改变搜查各派掌门下落的策略。房内只剩下刘晓晓、颜文清和几个抬刘安尸首的下人。
“逝者已矣，刘夫人也别太伤神。既然苏府已经答应让尊夫入土，一应事宜他们自会料理，夫人也不需劳心劳力。”颜文清道。
刘晓晓泪眼婆娑，道：“我与他虽只有夫妻之名，他也并非我所爱之人，但毕竟自幼相识，蒙他十数年照顾，爹爹或是或非，他也尽忠尽义。如此一人，丧事本应更体面些。可如今，我本就寄人篱下，且是江湖上罪人之女，无依无靠，身上半点琐碎银两也无，能为他做的，也只有向众人低三下四，跪求诸人留他全尸入土罢了。”
颜文清深鞠一躬，道：“颜某平日虽不喜姑娘因情而生的种种心机，但姑娘此番胆识与重情重义的胸怀，在下着实佩服。”
刘晓晓嘴角微扬，露出一丝苦笑，道：“你应知道，就因你拆散我与师兄这一事，你无论做什么、说什么，我都不会领你的情。”
颜文清大袖一挥，笑道：“颜某这十几年来救人无数，若是为了他人领情才施救，怕是已经枉救了太多人的性命了，再多一个像姑娘这般不领情的，又能如何？”
刘晓晓轻笑：“在我面前，公子也不用把自己说的这般清高。众人可能因忙于各种麻烦，被公子提壶济世、广施仁义所蒙蔽，我这心中却渐生疑惑：这向来不问江湖事，一心只在病中人的百变郎中，为何这一年来竟本末倒置，掺和起江湖上的事儿来？莫不是公子也像这茶楼里说评书的先生们讲的风云人物一般，为报血海深仇，横空出世，在这江湖之中搅弄风云吧？”
颜文清嘴角微动，而后笑道：“若真像姑娘说得一般，颜某能当回照汗青的大人物，倒也不错。不得不说，姑娘当真是想象力超群啊！”
“想象力？颜公子说笑了。颜公子可还记得你送与文姑娘的玉佩？那玉佩本不是女子佩戴的样式，若不是文姑娘女扮男装，玉佩本可不示人，因此公子当初送她之时，并不曾想过，这块玉佩到最后会人尽皆知。或者说，你明知文姑娘会拿那玉佩示人，那可就当真其心可诛了。”
“那块玉佩我也曾当着风老弟佩戴，他并不知情，而看这情景，姑娘对它倒是认得仔细，看来姑娘对风老弟也是有所保留，并非爱得坦荡啊！”
刘晓晓躬身向颜文清行了一礼：“当着公子的面当说敞亮话，从古至今，又有几个人能爱得坦荡？我已然爱得尽了全力，有些事，他还是不知道的好。就如同苏姑娘一般，她若知道了你到苏府的来意，却不知还能否与你这般亲近？”
“你在威胁我？”
“我一介女流，又是罪人之女，如何敢来威胁公子？只是想要劝诫公子，还是少管闲事为妙。你我各有目的，理应相安无事才对。”
“你应知道，我这辈子最受不得别人威胁。”
“公子要拿苏姑娘与我赌吗？”
“在下却也不怕你。我虽有隐情，但毕竟与你这副歹人心肠不同，即使说破，柔儿也定能理解。”
“小女子当真不明白，如何竟成了公子口中的‘歹人心肠了’？我不过好心提醒公子，怎就落得如此卑劣？公子这‘柔儿’叫的却也亲切，也不知公子是食色之人呢，还是真的有情之人。”
“颜某所食之色必雅，所专之情必深，深情已交了苏家柔儿，而姑娘，怕是也没这个歹运气成为在下的所食之****？”
颜文清说话虽含带笑意，却明明暗指刘晓晓不够“雅”，刘晓晓又如何听他不出，忙笑道：“公子当真能言善辩，小女子心服口服。只是如今是多事之秋，这雅的未必能雅一世，这深情也未必能托付一生，山高水长，还望公子珍重。”说完，刘晓晓向颜文清行了一礼，转身姗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