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太平兴国四年以前的边防措置评价

太平兴国四年以前，宋朝对边防的措置集中在两个方面：边地行政体制调整和边将选任。与倾向于全面剥夺内地藩镇的权力，将之收归中央不同，中央在废除边地藩镇体制时，边将的权力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甚至有所伸张。宋太祖时期的边防措置使边将既能很好御边，又成功降低了其对中央的离心倾向，成为宋人对宋太祖时期边防体制津津乐道的主要原因。这一时期边将的财赋自专、久任，尤其成为后来不少宋人眼中处置边事的理想状态，一再被提及效法。

御边与治民是边地州军的两大功能，从这个角度考虑，并不是所有边将在两个方面都能措置成功。李汉超“善抚士卒，与之同甘苦”，又能做到“在郡十七年，政平讼理，吏民爱之，诣阙求立颂德碑”；郭进防御北汉有功，治理洺州时“有善政，郡民复诣阙请立功德碑”，两人均属于御边有方、治民有道的边将。张美在沧州能很好抵御契丹抄掠，但却强抢民女、掠民钱财，属于典型的御边有力、治民无方，后来在宋太祖的感召下，才“折节为廉谨”，后来以政绩闻。冯继业守灵州时，“颇骄恣，时出兵略夺羌夷羊马，戎人不附。又抚士卒少恩，部下多携贰”，则属于御边、治民皆无方，宋人将其视为御边名将，实有些名不副实，但由于“上在潜日，与继业有旧，及即位，继业数来朝觐、贡献”，使他得以久镇灵武。

评价太平兴国四年以前的边防，实际上不能只从边防措置出发，毕竟边防所关涉的并不仅仅是边地。当时宋辽边境要应对的主要是契丹的日常抄掠，陕西地区对西戎采取羁縻之策，只有宋与北汉边境战事密集。但与北汉大的战事从来都不是边防军所能主导的，在宋对北汉的四次大规模进攻中，每次都是以中央禁军为主组成行营，开赴前线。边将负责日常防御，行营负责大征伐，是宋初对外战争的显著特色。边境能很好御边，行营作战罕有失败，宋辽之间没有爆发大规模冲突，这些都是当时边防成功的表现。

边防措置的成功与宋辽关系的相对缓和关系密切。事实证明，一旦辽军想要从边境突破，当时的边防军是无法阻挡的。开宝二年（969），宋太祖亲征北汉，辽军的一支从幽州想要经定州、镇州赴援太原，这支部队后来被宋军伏击。但伏击的宋军并不是边防军，而是相州节度使韩重赟统率的禁军，是宋太祖特意任命其专门截击契丹援军的，且地点也不在宋辽边境，而是已深入定州腹地的嘉山（河北曲阳县）。这也证明，当时御边的真正力量在中央禁军而不在边防军。

太平兴国四年以前的边防以名将戍边，对外以前沿防御为主，在当时的确取得了成功，但此时边防之成功是建立在宋辽之间关系相对缓和的基础之上的。宋方当时并没有一套对辽防御的完整部署。在边境采取前沿防御，缺乏纵深，边境驻兵又不多，前线很容易被辽军突破并深入内地。边将之间协调应援机制不成熟，相互之间统辖关系不明，边防措置上因循苟且、临时委任，都使得边防体制在应对边境形势的突变时显得难以适应。宋方没有利用宋辽关系相对缓和的契机整顿边防，在边防节度使体制逐步瓦解后，没有适时建立起一套新的统兵体制。太平兴国四年以后，宋辽关系持续紧张，宋军败多胜少，与之前边防措置缺乏长远规划不无关系。

附表1

太平兴国四年以前边将职衔表

续表

续表

续表

资料来源：此表主要依据吴廷燮《北宋经抚年表》卷一、朱玉龙《五代十国方镇年表》、李之亮《宋河北河东大郡守臣易替考》、《宋川陕大郡守臣易替考》（巴蜀书社，2001）并略作补充修正制成。

①李之亮误将石曦知雄州事放在建隆二年。按《宋史》卷二七一，《石曦传》：“太祖征晋，曦领兵二千人自泽、潞除道至太原，壅汾水灌其城，又益兵千人，部攻辽州。俄知雄州，代，为潭州钤辖。”太祖亲征北汉在开宝二年，李之亮误为建隆二年。见《宋史》，第9290页；李之亮著《宋河北河东大郡守臣易替考》，巴蜀书社，2001，第101～10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