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清初卫所

一 清初卫所概况

清朝建立之初，既继承了明朝的疆土、人口，也继承了明朝国家的统治机构，其中就包括军民并列的两大行政系统。

在军民两系统并列的体制之下，民政系统内的人口称为民户，土地称为民田，对民户、民田实施统治的一系列权力机构——布政司、府、州、县，构成民事（地方）行政系统。反之，军政系统内的人口称为军户，土地称为屯田，对军户、屯田实施统治的一系列权力机构——都司（都指挥使司）、卫（指挥使司）、千户所、百户所，构成军事行政系统。本书要讨论的卫所，是军政系统中具备行政职能的基层统治机构，地位相当于地方民政系统中的州县。

军政系统又常被称为都司卫所系统。这是因为，明代军政系统中的卫所，少数直属于皇帝（即上亲军卫），多数分属五军都督府。隶属于五军都督府的卫所中，除少数直隶于都督府外，多数又分统于21个都司、行都司与2个留守司。质言之，明代多数卫所都直接受都司统辖，都司、卫、所合称，即所谓“都司卫所系统”。

清朝建立以后，一方面保留上亲军卫制度，仍直隶于皇帝；另一方面裁撤了五军都督府和2个留守司，将原直隶于五府或隶属于留守司的卫所划归各都司、行都司管理，少数没有划归都司、行都司的卫所，则改隶于各府（详见本章第二节）。清初都司、行都司共有20个。其中，继承明代而来的包括万全、大宁、浙江、江西、湖广、福建、山东、山西、河南、陕西、四川、广东、广西、云南、贵州15个都司和湖广、山西、陕西、四川4个行都司。此外，清朝又新建了江南都司，管理原由中都留守司管辖或五军都督府直辖的南直隶（清代改为江南省）卫所。明代辽东都司，则因其各卫所辖地早在清朝入关以前即被攻占，事实上失去统管对象。清朝入关以后，关外为盛京地方，设置奉天等府厅州县，辽东都司不再建置。

清初继承明代卫所数共计436卫、336所（参见表2-1、本书附录二《清代都司卫所裁并一览表》）。此处所说的“所”指守御千户所，通常有独立的所城，与卫不同治，并以所城所在地命名，不同于与卫同治、以左右中前后等方位命名的千户所。《明史》称守御千户所“不隶卫，而自达于都司”，该说法对现代学者影响深远。不过，最近十几年来，已经有几位学者先后指出，明代的守御千户所可以分为两类，既有直隶于都司的，也有隶于卫的。守御千户所“不隶卫”仅仅是明初洪武年间的制度安排，而非明中期以后的制度实态。上述336所中，大多数都隶属于卫，直隶于都司的守御所只是少数。无论这些守御所是否隶属于卫，历朝《大清会典》既然已单列这些守御所，在此仍沿袭其旧，亦将这些所一并计入统计数中。万历《大明会典》共载493卫、359所，与之相比，清初卫所数要略少一些。原因主要有二：一是辽东都司卫所在清朝入关前已经废除，本书附录未予统计；二是明代的皇陵卫，清朝建立后即全部废除，历朝《大清会典》俱不记载，本书附录亦因循其旧，未予统计。除此之外，万历《大明会典》纂修之后直至明末，全国又有新建或裁撤卫所，故其数量有所增减；万历《大明会典》中计入了部分守御百户所，在本书附录中被剔除。这些因素部分影响了本书统计的清代继承卫所数量。

在上述20个都司、行都司和700多个卫所的统辖之下，有大量人口、土地。卫所人口包括世袭卫所武官、普通旗军，以及所有隶属于卫籍的官军家属。明代将这些人户称为军户，而清代因不再需要卫所军户承担军事义务，自顺治三年起，改称为屯户。卫所土地包括屯田和少数科田，前者是国家所有、分配给卫所军户耕种的土地，后者是军户自行垦荒所得的土地。卫所军户从民户处购置而来的民田，则仍属地方政府管辖，并不包括在其中。卫所人口、土地的规模不可小觑。明代万历初年，卫所土地共约6000万亩，经过明清之际的战乱抛荒，清初屯田尚有约5000万亩，占到全国土地总数的约7.7%（详见第三章第一节）。卫所人口的规模，因缺乏统计数据，现在已无法确知。照常理推断，则其占全国人口的比例，也当大致与土地比例相埒。这些规模庞大的人口、土地，构成了清初都司卫所系统的统治对象。

在继承明代都司卫所组织及其人地的同时，清朝也继承了明代都司卫所系统的行政管理制度。与明代一样，清代各省都司统领本省卫所，各卫所衙门具体负责管理屯户、屯田，承担行政职责。具体地说，包括编审屯户户籍、屯田田册，统计户口、田土数额，征收屯粮，编派屯户徭役，审理屯户间词讼。都司卫所统领屯户、屯田，从而构成完整的军政系统。这个军政系统在明清鼎革之时被完全继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