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环环相扣(中)
思源手忙脚乱的穿着衣服,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她相信凌风自有安排,却不由得疑虑重重。“我们是要出去吗?那岂不是自投罗网?”
“这里不安全,你必须马上离开!”凌风的语气中有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那他呢?”她指着唐海,“我们走了,他会不会有危险?”
“放心吧!沈哥自有妙招!”唐海拍拍包袱,胸有成竹的说。
凌风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小海,这里交给你了,不要留下一丝痕迹,保重!”
“还有,阳台上会不会有血迹?我怕他们会顺着血迹找到这里?”思源忧心忡忡的说。
“你的伤势还达不到那样的‘境地’,如果有血迹可循,你现在还会站在这里杞人忧天吗?”
凌风的语气有些不善,像她这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确实无法让人心平气和的对待,她只好乖乖的闭嘴不再说话。
“会用枪吗?”凌风将手枪塞在腰间,又在口袋里塞满了弹夹,漫不经心的问道。
“还可以吧。”她答道。义父不但武功高强,就连枪法也是出神入化。所以,在陈家的五年中,义父经常带她在武馆的地下密室里练枪,那里密不透风,隔音效果相当好。久而久之,她的枪法虽不是百发百中,却也是神乎其技。
“这也可以?”凌风惊讶中透着一丝赞赏,凑过来,压低声音说:“你虽不是‘竹叶红’,却更胜一筹!”说着,扔过来一把口径为7.65的勃朗宁手枪,“黑市上来的,送给你了!”临出门,还不忘拿出香水往她身上喷了喷,以掩盖药水的味道。
从走出家门开始,思源就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她看着凌风,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气势!
思源在副驾驶坐好,凌风发动车子,刚驶出几十米,就迎来了第一拨检查。思源心慌意乱,忍不住伸手探向腰间,凌风按住她的手说:“别怕,听我的!”
领队的是宪兵司令部的小野队长,凌风经常出入宪兵队,也算是混了个脸熟。
当下,他打开车窗,探出头,用日语问:“小野队长,有任务吗?”
“啊,是沈桑,”小野打着招呼,“没什么任务,临时加检,这么晚了,沈桑还要出去?”
“是啊,总部有点事情,”他指了指副驾驶上的思源说:“这不,小海过来接我!”
小野看了看思源,她躲在阴影里,看的不甚分明。不久前,确实有一辆牌照为“3127”的道奇轿车通过封锁线,车主的证件上写着“特工总部唐海”。一切看似衔接的毫无疑问。
他查看了一下证件,又看了看后车座和后备箱,便挥挥手放行了。
一路上,又遇到两拨检查,所幸有惊无险,一路顺畅。
驶出日租界,凌风觉得整个后背都是被汗水打湿后的凉意,那种侵入心脾的寒。
其实,他也是兵行险招,一辆没有任何疑问的车在十分钟之内一进一出,各处细节又衔接的恰到好处,势必会降低所有人的防范,而他就是抓住这一特性,和日本人打了一场心理战。
到了楚公馆后门,思源还未说话,凌风就像看透了她的心思一样,直截了当的说:“感恩戴德的话就别说了,以后少惹麻烦,我就谢天谢地了!”
她没有争辩,乖巧的点了点头。
“还有,这几天不要出门,我白天会抽空过来,顺便给你换药,当然……”他狡黠的一笑,“如果你要我的话!”
“我要你!”她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说完,才觉得一个女孩子说出这种话似乎有些露骨的暧昧。她脸上一红,自我解嘲,“我只是不想让我哥知道。”
两人算是平安逃过一劫,而唐海那边,计划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
凌风住在301室,而302室的租客前几天刚回了老家。
待两人走后,唐海迅速将房间清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遗漏,才潜进了302室,手脚麻利的换上女装,戴上发套,又将用过的棉球绷带之类,比较敏感的东西,用纱布包好,塞进内衣里,霎时,镜子里映出了一个婷婷袅袅的少妇,风情万种,摇曳生姿。
唐海虽然是一名久经战场的特工,却生的细皮嫩肉,若不是一身英气,还真会被看成是“拆白党”的小白脸。最后他又在嘴角边粘上一粒黄豆大的黑痣,顿时,妩媚的少妇变成了凶狠的恶婆娘,如此一来,别说是有过几面之缘的日本兵,就连自己的亲爹娘也未必能认出他的真面目。
一切准备停当后,楼梯口便传来了纷乱的脚步声,紧接着,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他“睡眼惺忪”的打开了房门,两名日本兵冲了进来,先是吆喝着查验了他的胳膊,接着又是一顿东翻西找,临走,还不忘顺手牵羊,带走了两瓶罐头和一瓶香水。
唐海想要阻拦,却被两人推到一边,他只能尖着嗓子,呼天抢地的喊着:“造孽啊!造孽啊!”
就这样,思源变成了唐海,唐海变成了租客,环环相扣,在日本人的眼皮子底下上演了一场“狸猫换太子”!
既然做戏就要做全套,每一个细节都要仔细推敲,不能授人以柄,以免留下后患。
所以当凌风送思源回楚公馆后,又折返回极司菲尔路,去了一趟特工总部,在办公室待了十几分钟。又开车去了仙乐斯,喝了一杯红酒,带了一个舞女出钟。
通过封锁线的时候,又碰到了小野,小野笑称他为“乐享齐人之福”,调侃之余不免有些嫉恨,同样都是为大日本帝国服务,别人可以“春宵苦短”,而自己却是“长夜漫漫”!他将烟头狠狠地扔在地上,满面寒霜的看着汽车拐了一个弯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拐角处的一片阴影里,凌风停下车,扔过一沓钱,说:“就这儿吧,把衣服脱掉!”
舞女摸着厚厚的一沓钱,心花怒放,她故作娇羞的说:“先生,你好坏哦,在这里,人家会害羞的!”
凌风无奈的苦笑了一下,“小姐,你想多了,我的话还没说完,我的意思是把你的风衣留下,你拿着这些钱离开这里。”
这么多的钱只为换一件衣服?舞女做梦都没想到会有这等好事发生,她正踌躇间,凌风又扔过来一沓钱,说:“今天的事情一定要烂在肚子里,否则,天涯海角你也逃不过我的追杀!”
“是是是!”舞女脱下风衣,拿着钱,在初秋的夜里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