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我的肚子
南城兵马司指挥使还要说些什么，正在这时，书房的门被打开，两人一前以后走了出来。
走在前面的一人四十上下，身着黑衣劲装，干练精简，一双蹬地靴乌黑锃亮，浑身不带丝毫多余的配饰，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悍厉的气息来。
夙骁的目光越过他，视线落在他身后那人。
只见落后黑子男人一步的那人，一身红衣鲜红夺目，一双纤瘦得像根根竹条似的手指紧贴腹壁，眼睛低垂，脸色惨白，没有一点血色，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颊边深凹进去的两团骇人空洞，周身感觉不到一丝活人的气息，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走路的姿势，同手同脚，仿若木头人行走一般。
这是一个在人群中格外特殊的存在，也是一个让人根本无法忽视的存在。
事实上，这不是夙骁第一次见余温。
夙骁的目光在他周身巡视的同时，那人突然抬起头来，空洞麻木的目光，活像地狱里的灯笼幽幽照在夙骁身上。
见到两人出来，几人连忙上前询问，“莫统领，余都督，两位大人可有发现什么？”
莫统领从出来后眉头就一直皱着，顿了一会才说道：“各位大人还是先去看看里面的情况，稍后再行商讨比较好。”
几人听他这么说，也都点头称是。
看过后，几人面面相觑，最后将东城指挥使推出来。
东城指挥使也有自己的疑问，就说道：“雷炎书房里，不存金银，不藏美人，不放古玩字画，怎么偏偏就是那些鬼东西？”
是啊，其他几人也有此疑问，面色怔然。
西城指挥使道：“害，谁知道呢，这雷炎，癖好这么特殊，也是头一次见，挖个密室吧，尽是弄些害人的玩意在里头……”
几人闻言，互相看了看，南城指挥使反应过来，一拍大腿，“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这里面，还不知死了多少人呢！这雷炎肆意妄为，杀害无辜！真是胆大包天！”
西城指挥使语气颇为气愤，一想到雷炎居然故意挖密道来处理尸体，就忍不住遍体生寒，这得死多少人，才需要特意用化尸池来处理啊？
而且，这可是他的书房啊！亏他也不觉得恶心！难道他以为隔着一道门，就闻不到尸体腐蚀散发出来的恶臭，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让这些人消散无痕吗？
这叫什么？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若是雷炎的斑斑劣迹没有被人发现，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他手上呢！
几人情绪被激起来，纷纷对雷炎口诛笔伐，说了半天，才发现同行的夙世子，顺天府府尹，中城指挥使，还有莫统领，余都督都没有搭过他们一句话，说着说着，也觉到一点尴尬，气焰渐熄下来。
东城指挥使用手捅夙骁，夙骁看过去，东城指挥使支支唔唔道：“夙世子，你也发表一下你的看法吧。”
这就他们三一直在那唧唧歪歪，不像来查案的，反而像是村头卖菜的大妈一般，再反观另外几人皱眉沉思的样子，多多少少让人他们有些自惭形秽。
夙骁：“既然大人问本世子，那本世子就将我的看法说一说。”
夙骁双手背于身后，“和大人们关注的点不同，我更关注程国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其次，程国公是否是由于发现他不可告人的秘密而遭到雷炎的毒手？那个少侠，在这件事中扮演什么角色？最后，程国公死，雷炎事发，这件事对谁最有益？”
“啪啪啪。”
莫统领拍手道：“说的好，夙世子全都说到点上去了，这也是我二人不解的地方。”
“只不过，要想解开这些问题，还需要雷炎的配合，雷炎被关押在大理寺，本统领尚需向向陛下请示，见一见雷炎。”
“各位大人可以在此询问一下雷府下人，事关当天的一切细节，正好顺天府府尹也在这里，这里就交给几位大人了。”
话落，莫统领看向身旁的余温询问道：“余都督，你没有什么意见吧？”
余温不悲不喜的看他一眼，倏而轻轻点头，冷冷道：“没有。”
等到两人走远，东城指挥使吐出一口气，郁闷道：“这叫什么事？我看莫统领和余都督压根就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
首先是美名其曰：为了保留现场，不宜太多人一起进入，让他们几人在外等候，轮流去看密室。又是他们两人自己去大理寺审问雷炎，而将他们几人留下来，审问雷府下人小厮。
这哪里像是要和他们合作调查的样子？
中城指挥使收回目光，瞅东城指挥使一眼，不疾不徐说道：“算了吧，反正放平常，这些事也不该咱们管，两位大人摆明不想让咱们插手，我们又何必自讨苦吃？”
查清楚事情又怎样？莫统领和余温都督官职在他们几人之上，又比他们得到皇上青睐，功劳都是别人的，跟他们不会有半毛钱关系。就算查不清楚，皇上也不会怪在五人身上，他们不过就是来走走过场，凑凑人数罢了。
“哎，行吧。”南城指挥使叹了口气，“做好咱们该做的就行，其余就是想管，咱们现在也管不了啊。”
说完，他果然就开始去询问雷府下人去了。
几人叹口气，也只能各自扫袖忙活起来。
夙骁没有动身，顺天府府尹也没动。
顺天府府尹不是不想动，只是碍于这位世子的眼神太过睿智，像是已经看透了什么似的，让他总有一种做贼被抓的心虚。
顺天府府尹扯扯嘴角，“世子？”
“孙大人，本世子只是好奇，那天，孙大人的家人，真的被人抓走来威胁您吗？”夙骁温和看着顺天府府尹，突然问道。
顺天府府尹心里咯噔一下，不过面上还是那副万年不变的笑容，他不动声色，笑着揶揄道：“本官的为人，世子还信不过吗？”
夙骁丹凤眼微微上扬，绽开一个优美的弧度，“本世子自然信得过大人。”
顺天府府尹笑容满面，笑了会，遂说道：“这太阳可愈发毒辣了，还是早点做完事，回去歇会儿吧。”
夙骁点头，看着顺天府府尹的背影走远。
迟忆嘀咕道：“世子，这老家伙可真狡猾，骗人的时候，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夙骁挑眉看他，“你撒谎的时候，眼睛会眨？”
迟忆被夙骁的一句话，呛的说不出话来，这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他挠挠头，嘿嘿笑道：“属下可不敢撒谎欺骗世子。”
“不敢最好。”夙骁冷冷哼了一声。
……
程国公府。
此刻才真的是一团乱麻。
程老太太哭成泪人，伏在程国公身上，一声比一声哀怨，哭的伤心欲绝，肝肠寸断。
老太太身后是一群小辈，哭的一个比一个难看。
国公夫人忍着泪，劝道：“娘，您别难过了，老爷他已经去了，人死不能复生，娘你不要哭坏了身子，您还有我们啊。”
“娘，您看看旭儿，雪儿，他们都还需要您啊，您也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啊，娘！”
程老太太子嗣单薄，一生只有程国公一个儿子。现在，程老太太白发人送黑发人，心里本就憋着一股气，听到儿媳妇这么说，她非但没有缓和下来，反而怒上心头，将儿子的死都怪在儿媳身上。
她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儿媳，指着她骂道：“都怪你，你这个扫把星，要不是你，我儿怎么会死，你这个不详的人，你不配当我儿媳，你给我滚，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滚啊！”
国公夫人被她狠狠推倒，发出沉闷的撞击声。突然，一阵剧痛袭来，她捂着自己的肚子，惊恐的叫道：“救命，救命啊！我的肚子……肚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