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普陀云雾缭绕，胜似仙境。海岛庙宇林立，雄伟庄严。

小阿昺仰望着眼前的“观音寺”，伫立良久。费通师父双手推开寺门，笑眯眯地招呼阿昺进来，径直引领前行，沿路与忙碌往来的僧侣合十礼遇。行至观音菩萨像前，即刻跪拜。

费通师父从蒲团上缓缓起身道：“一路艰难，此处可安。有何诉求，菩萨面前直言无妨。”说完转身掩门而去。

留下小阿昺一人跪在观音菩萨面前，霎时间感觉疲惫困顿，双眼模糊，昏昏然不知身在何方……

（幻觉之中）小阿昺抬眼见观音娘娘笑容可掬，和蔼可亲地手拂神帚，缓步移离莲花宝座，竟然向他走来了……啊！阿昺忍不住热泪直流，泣不成声道：“菩……菩萨呀，救，救救我，救救穷人吧！”

观音娘娘扶起阿昺，牵手而行，腾云驾雾，直上九霄，来到天庭巨座，拜见佛祖释迦牟尼。

佛祖声如洪钟：“来者必善，善者必行。穷则思变，自变变人。”

观音娘娘应道：“佛祖点化，醍醐灌顶。自觉觉人，天下泰宁。”

小阿昺喃喃自语，伸手抹去满嘴的口水，如梦惊醒般地一跃而起，急忙推门而出，只见门外一片云雾。

云雾化成炊烟，缭绕于前，眼前是普陀山寺院厨房。

小阿昺身着雇工服饰，跟着一名胖和尚在烧水煮食，忙里忙外。劳作的间隙，胖和尚笑嘻嘻地抹一把脸上的汗水，顺手捡起炉膛边一根树枝，就地写字，随口唱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佛门敞开，积德行善。”小阿昺眨巴着眼睛，一字一顿地学着念唱。胖和尚见状大喜，从怀里掏出一本《涅槃心经》递给小阿昺，正儿八经地说：“这可是费通师父特意交代的，让我教你学经入门，一共两百五十六个字，不多不少，务必记牢哦！”

“阿昺明白，必定牢记。”小阿昺将经书贴放在了胸口。

旭日升空，云蒸霞蔚。普陀山观音寺在朝晖的映衬下，好比瑶池琼楼，妙不可言。

此刻，小阿昺从寺院膳房的后门出来，肩挑着一对空水桶，悠悠然往山下汲水而去。路经寺外一片绿油油的“四季豆”菜园，见一株豆棵倾斜倒地，他急忙停步卸担，扶直豆棵，拥土加固……

石板山路，逶迤前伸。不远处，一泓清泉波光粼粼，潺潺水声隐约可闻。

小阿昺加快脚步，来到泉边，戽水入桶，返程就绪。他在挑担之前，忍不住蹲下身子，双手捧起泉水大喝，顿觉神清气爽、无比畅快。起身之际，忽见草地里有一条小青蛇死死缠着一只小乌龟。

“哎呀，怎么可以这样呢？”阿昺的脑海里情不自禁地浮现出梦见释迦牟尼佛祖教化的一幕，立即跨步上前，伸手将蛇龟慢慢分开。一只手把小青蛇放回草丛，却见它恶狠狠昂头张望，另一只手赶紧将小乌龟捂住，难分难舍。

一缕阳光透过树林照进手心，阿昺猛一抬头，惊觉时光不早，忙将小乌龟放进衣袋，挑起水桶，回寺而行。

普陀山道，步步登高。阿昺挑着两桶沉甸甸的泉水，拾级而上，举重若轻，显见功夫不凡。

正好在坡顶巡视的费通师父，居高临下，瞧见了担水上坡健步而来的阿昺。师父双眼生光，颇感欣慰。他等阿昺行至跟前，抬手示意他歇息，微笑着递过一条汗巾。

阿昺受宠若惊，急忙摇头。费通师父见他脸上竟没有半点汗珠，欣喜道：“阿昺呀，你的内功好有起色啊！”

阿昺羞赧地说：“多谢恩师指点，正用着丹田之气。”

费通关爱有加：“你夜读《涅槃心经》，晨起担水不歇，可也得记住这文武之道一张一弛哪！”话语间，瞧见了阿昺那鼓鼓的衣袋。

阿昺忙从衣袋里掏出小乌龟，向费通师父禀告了泉水旁的龟蛇之缠。

费通含笑赞许：“好！善恶必分，慈悲为怀。”说毕前行而去。

“善恶必分，慈悲为怀……”望着师父的背影，阿昺喃喃自语。

阿昺担水进膳房，将小乌龟放入一只小竹篓。回身拿起斧头和箩筐，绕到屋后柴木存放处，熟练地劈柴劳作，既快又准，转瞬成堆。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阵僧侣们练功的“哼”“哈”之声。阿昺闻声抬头，看看箩筐里柴片已满，不觉余兴突发，竟也顺手操起两块稍长一点的柴片，拉开身架，和着远处的“哼”“哈”之声练了起来。

阿昺越练越有劲，一招一式犹如神助。普陀山的山雾渐渐浓稠，把阿昺裹在浓雾之中……

浓雾散去，显现人影。此时的阿昺已然长高了个头，英武俊朗，融入僧侣的方阵中。全队肃然聆听费通师父站立高台上的训令——

“阿弥陀佛，神佑普陀。诸位有目共睹，阿昺虽未剃度，却能潜心诵经，练功刻苦，几度春秋，大有建树。”费通师父伸手一挥，大声宣布道：“今日当场比试，文韬武略，皆看高低，胜者不骄，旨在辉煌前途！诸位，听好了，林氏曾昺，阿昺先上！”

阿昺大声应答，箭步登台，抱拳致礼后背诵《涅槃心经》，一口气将两百五十六字诵唱完毕，抑扬顿挫，铿锵嘹亮。台下静听至此，霎时间叫好声齐起。

高台之上的费通师父自豪地说：“贫僧弟子不下数百，熟谙心经之妙者，难得此位民间信徒，来日有缘出家，必将修成正果。”

接下来便是徒手比武，五花八门，各有千秋。拳脚健身，内功自保。强强联手护卫，忌惮伤及无辜。看佛家以慈悲为本，普陀一派正气浩荡。阿昺在这真、善、美的氛围之中，满面红光，浑身是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