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城里有什么

爱丽丝在稻草人脚下找了半天，没有发现戒指。她只好顺着小路朝农夫家的房子走去。仍然没有发现戒指。爱丽丝又重新顺着路往回走。

爱丽丝急得哭了起来。挂在脸上的泪水在太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五彩的颜色。

“你怎么了？”一个声音在爱丽丝头顶问，“你在哭吗？”

爱丽丝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稻草人面前，他正低着头看着她。爱丽丝连忙擦干了眼泪。

“哦，我把祖母的绿宝石戒指丢了。”爱丽丝心神不安地说。

稻草人抬起头，用玻璃眼珠四下看看，他并没有看到任何戒指或者像戒指一样的东西。

“我没有看到戒指，我知道你很伤心——”

“得了吧，你懂什么是伤心呀？”爱丽丝忽然感到一阵心烦。

爱丽丝看着城里的方向，如果她当初答应把戒指卖给罗杰，还能解决很多问题。

现在，戒指丢了，她只能一分钱不带就进城去。

这个念头让她感到疯狂，又感到害怕。自己身无分文地出现在城里，要是他看到自己一身寒酸，会不会瞧不起自己？她浑身颤抖，不敢再想下去。

“城里有什么呀？”稻草人好奇地问。

“城里有很多乡下没有的东西。那里比这里更热闹，人更多，街道更繁华，还有很大的剧场，你可以在里面看精彩的魔术表演——”爱丽丝突然停住了，没有再说下去。

“我刚来到这个世界，别说城里了，连这里的事都不知道。”

“波斯猫说你已经来了好几天啦。”爱丽丝说。

“我是说，自从我有生命——”

“你没有生命，只是会说话而已。”爱丽丝认真地纠正他。

稻草人想反驳，但是他看着爱丽丝明亮的眼睛，忽然忘了自己该说什么。“好吧，你说得对。”他说。

“让我告诉你这里的一些事情吧，也许这样能够让我不那么心烦。”爱丽丝说，“在山谷那边，住着一位年轻的法师，他喜欢在屋子里念书上那些没人听得懂的话。他的屋子里都是瓶瓶罐罐，里面是他收集的药水。据说那都是他的师父——一位老法师传给他的。山坡上呢，住着绵羊史普一家，他们家的那个小家伙喜欢四处溜达，但他其实是个有点儿害羞的家伙。看到那里的房子了吗？那里住着人类——”

“人类是什么？”

“就是一群不停吃啊，喝啊，然后种上谷物，等谷物上结了粮食，他们可以继续吃啊喝啊的家伙。他们就这样忙忙碌碌度过一生，虽然比我们活的时间长，但是没有我们高级。至于他们的个头儿和样子嘛，倒是和你差不多。”

“他们聪明吗？”稻草人问。

爱丽丝轻蔑地笑了一声：“聪明？他们无可救药的笨！”

“为什么？”

“我给你举个例子吧。”爱丽丝说，“在他们的屋子里，住着一只波斯猫。她是人类的主人，人类供她吃，供她喝，唯一的要求，就是祈求波斯猫别离开他们。”

“真可怜。”

“是啊，”爱丽丝叹了口气，“波斯猫太善良了。因为很可怜他们，所以波斯猫从来不离开房间一步。要是他们发现她不在了，他们会发疯的。”

“不，不，”稻草人说，“我是说波斯猫很可怜，她怎么能为了人类，就一直住在那里？她有手，有脚，也比人类聪明，当然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她可不像我，动都动不了呀。”

爱丽丝忽然明白，稻草人并不是可怜波斯猫，而是可怜他自己，因为他只能站在这里，哪儿也去不了。

“嘿，别管波斯猫了，也许她和愚蠢的人类待久了，变得和他们一样笨了。”爱丽丝说。她这样说，并不是在背后说好朋友的坏话，而是为了让稻草人心里好受一点儿。接着，她转换了话题，开始讲起了田野里的趣事。

爱丽丝认识这里的每一棵树，知道这里每一朵花的名字，知道附近每个洞里都住着谁。

“兔子罗杰呀，他是个贪财的家伙，但同时，他又是个热心的家伙。乌鸦呢，他是罗杰的好朋友和商业伙伴，话很多，喜欢热闹的地方，所以隔两天就会去趟城里。史普先生呢，嗯，他有点儿自大，一直认为自己出身贵族。但是他对妻子和孩子很爱护，不像别的绵羊那样不顾家。他不喜欢乌鸦的聒噪，噢，天呢，我都说了些什么。记住，这可是个秘密。总之，这里虽然也有争吵，可是如果有谁遇到困难，大家仍然会伸出手，互相帮助。”

“这里真不错，你为什么还要去城里呀？”稻草人问。

“我不想一直在这里度过自己的一生，等我老的时候，才后悔自己哪里都没有去过，没有和自己心爱的……”爱丽丝轻轻咳嗽了一下，“作为稻草人，你是不会懂的。就像你一样，站在这里不是很好吗？为什么想走动呢？”

稻草人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在想着刚才爱丽丝的话。她的话对于他那颗稻草做的脑袋来说，有点儿深奥，他听不太懂，所以他要好好想想。

爱丽丝现在心情好了一些，她见稻草人不再说话，准备继续去找自己的戒指。

忽然，她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抬头一看，一只黑色的乌鸦从远处飞了过来。

“爱丽丝，我正在找你呢！”乌鸦落到稻草人的帽子上。

“什么事呀？”

“上次你让我帮你打听的事呀，哎呀，就是他在城里新住处的事呀！我找到他新住的地方了。”

“谁呀？”爱丽丝明知故问。

“别不好意思，这里没有其他人。”乌鸦拍着翅膀，“就是你喜欢的那只田鼠呀，你在电视上看到的那只，他和魔术师搬到一个更大的剧院里了！”

爱丽丝瞥了一眼稻草人，他好像睡着了。

“你把我的信给他了？”爱丽丝轻声问。

“干吗那么小声？我捎给他啦！”乌鸦大声说。

“他回信了吗？”爱丽丝眼睛亮了。

“这个嘛……他还没有看呢，他每天收到的信太多了。”乌鸦说，“不过你放心，总有一天他会打开看的！”

爱丽丝眼中的光亮熄灭了。“谢谢你，乌鸦先生，我要走了。”

“你什么时候去城里？”乌鸦说，“我有最新的路况要告诉你，在通往城里的路上，新来了一只捕鼠狗，你最好绕开那里。”

“谢谢你。”爱丽丝神情低落，“再见了！”

“好吧。再见！”乌鸦看着爱丽丝，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闷闷不乐。

“再见！”爱丽丝看着稻草人。

“喂！你已经和我说过再见啦！”乌鸦说。

“我知道，我在和稻草人说再见。”

“再见！”稻草人说着，挥了一下胳膊。

乌鸦吓得从稻草人的帽子上掉了下来，差点儿摔到地上。

爱丽丝小姐微笑了一下，装作没有看到乌鸦狼狈的样子，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