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林洪之死
艾妮躺在自己软绵绵的大床上，脑海里想着刚才那一幕。
白马香车上，两人相向而坐，胡杨郑重的说道：“给自己个机会，七天而已，忘掉所有，只做自己，去做自己一直想做却还没有做、不敢做的事情！”
艾妮沉吟不决，没来由的问题搅得她心神不宁，仿佛有什么重大事件将要发生似的。
带着疑问，睡去了。
胡杨坐在阳台椅子上，仰望满天星空，头顶之上真的存在神明吗？是他们在主宰人世沉浮、悲欢离合吗？
满心的疑问堆积在心头，烟火却已神不知鬼不觉地钻出来，带着一瓶未开封的白兰地。
“我猜你小子现在很需要这东西！”烟火道。
“你又从哪里偷来的？”
烟火躺在另一张椅子上，大爷似的翘起羊毛腿，拿起酒杯斟了一杯，满足地喝了一口，说道：“你看看你住的这地方是什么地方，庄园能没有酒窖吗？”
胡杨不再说话，给自己倒上一杯白兰地，略微辣辣的口感和芬芳的气息充斥口腔，长舒了一口气。
“我能变强吗？”胡杨问道，是问烟火，也是扪心自问。当进入这个奇异世界时，他已别无选择，除了成为强者，他没有别的保护自己、保护在乎的人的办法。
烟火喝着酒，漫不经心地道：“你能牺牲什么来换取强大的力量？”
“我能给的一切。”
烟火眼中神光暴涨，严声说道：“你知道自己是什么吗？”
一时间胡杨竟不知如何回答，猜不透题意，答案自然是南辕北辙。
烟火道：“你是通兽师，或者叫兽神使。”
“你拥有的是召唤异兽，使用异兽能力和力量的才能，你的一生都将处在战斗之中，不是战胜敌人，就是倒在另一个强大对手的脚下。”
胡杨并不惊讶，见识广了，早就见怪不怪，道：“但我具体该如何做，我一点头绪都没有，一切都是凭空出现，我完全没懂你们。”
“我也是第一次签协议，你问我我问谁去？”烟火撇着嘴道。
“协议？”
烟火解释道：“协议就是你和异兽两方签订的契约，双方都得遵守贯彻，它是你和异兽之间架构的桥梁，越是优秀的通兽师，越能吸引强大的异兽，传说中的神兽也会这样。”
“是不是像火影里的通灵术一样，或者是西方传说中的召唤师？”
“嗯，有一些类似的地方，但不等同。最大的区别，通兽师和异兽是平等关系，不存在上下级之分，更不会出现所谓主人死、异兽亡的情况，两方必须遵守协议所规定的各方条款，一旦某一方存在违反协议的情况，他将会受到超乎寻常的惩罚，那代价往往是死亡。再有就是双方既是平等，就必须拥有相同的尊重，否则一方可以解约，就不像你所说的那样异兽完全是召唤者的奴隶和工具，可以肆意玩弄、丢弃。”烟火耐心说明。
胡杨疑惑道：“可是咱们什么时候签的协议？”
“那是出生之前的事了，应该是上一辈的纠葛了！”烟火惆怅道。
胡杨心中一动，果然，与自己亲身父母有关，身世问题始终像是一个噩梦萦绕着他，他逃避过，终究该来的会来。
烟火接着说道：“协议的效力不同，分为很多种，你和我签订的是终身协议，要是不出现特殊情况，我们一生都将绑在一起，直至一方死亡，另一方才能签订其他协议。”
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胡杨一眼，显得那么的不乐意。
“咋了，我没嫌弃你这只骚羊就不错，还挑我！”胡杨不满道。
烟火又是长长的一声叹息。
胡杨跟着问道：“唉，说到底我还没搞懂通兽师有什么能耐，到底是怎样战斗的，诶！你是不是也不知道，在这里跟我穷显摆，其实肚子里没货！”
烟火大声说道：“你放屁，我会不懂？只不过你还太嫩，没到那种境界，说了也白搭。”
“这么说你知道通兽师怎样变强，快告诉我。”胡杨急着说。
“你确定要这么做？”
胡杨坚定地道：“我不想每次战斗都拖后腿，现在没有什么比自己变强更为重要的事了。”
烟火道：“好。”接着烟火化作一股光束进入胡杨的身体。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在阳光或者冷风中狂奔也许不失为少年人的本色。
艾妮这一觉睡的很足，早起的呵欠不再是之前那种疲惫，耳边悠扬旋转的是歌曲。
“太阳出来我爬山坡，爬到了山顶我想唱歌，歌声飘给我妹妹听啊，听到我歌声她笑呵呵。”曲调喜庆，歌词质朴，甚至显得土里土气，但听来却也不是那么刺耳，心里还有些小确幸！
胡杨起了个大早，神清气爽，前所未有的精神十足，浑身抑制不住的精力让他跑了海岸线一圈，现在正想拉着艾妮晨跑，在院子里放着传统喜庆的歌谣。
“春天里那个百花鲜~”胡杨倾情演唱。
“哎！你干嘛呢？”艾妮探出窗口，揉着迷糊的双眼笑道。
胡杨大声说道：“都几点了，快起床奔跑吧！”活脱脱一个中二青年。
艾妮反而没在意，同样大声说道：“好啊，你等着，比比。”
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换上常穿的运动装，硬要拉着胡杨比一比，她自信每天锻炼的体能不会落于人后。胡杨修真者的体质自不会输给她，但也没较真，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胡杨跑上前去，并排而走，问道：“你考虑的怎样？”
艾妮没有立刻答复，胡杨接着说：“一星期而已，放纵一下自己又如何，你想接下来的一生都在办公室里度过，淹没在永远签不完的文件堆里吗？”
艾妮沉吟半晌，突然笑道：“你要是赢了我，我就答应你。”
两人目前的状态很微妙，胡杨对她身世怜悯，有意识地在乎她，艾妮则是感情上需要那么一个人来带着她走出阴影迷雾，所以两人不是恋人，却也有那样的味道。
胡杨一闻此言，发足奔出好几米，甩开艾妮，回头说道：“我可是追过跑车的男人，你可挑错了对手。”
艾妮笑着说：“失策啊！刚才说的不算。”
“那怎么行，做生意的不都讲究诚信吗？想反悔，门儿都没有。”
结果自然而然是胡杨胜出，毕竟胡杨不是普通人，但就算他是一个普通人，也许艾妮也会故意输给他。
还剩下六天的时间，胡杨带着艾妮游遍了香港，迪士尼乐园，艾妮像是一个没有进过游乐场的小女孩，鬼屋、过山车、云霄飞车、飞舟冲浪、疯狂海盗船一系列统统玩了个遍，胡杨给她拍了好多照片，最为特别的是艾妮拉着米老鼠亲了一下脸颊的照片。
到商业城逛商场逛到腿软，却一件衣服也没买，死活耍赖让胡杨背着她回来。
蹦极、翼装飞行、沙滩潜水等等她想干却没机会干的事在短短一周内痛痛快快地完成了。集团内部的文件、行政都摆在一旁，但实际运转还是照常，这地球还是不会因为一人的缺席而停止自转。
公司没有什么重大事项需要动到艾妮，过去的事务都有专人负责，可短短一周真的是短短一周，眨眼间第七日还是来了。
这一日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王天翔回来了，林洪死了。
那个憨厚老实的民工大叔倒在了血泊中。
那一日正午，王天翔铁青着脸回到集团，所有人都在等待这个帝豪集团掌握最高权力的皇帝发号施令，哪怕是怒火与侮辱他们也得承受。
林洪带着团队的希望再一次来到集团大厦，他已经忘了这是第几次跑到这儿来了。第二次见到王天翔，无论他展现多么善意的微笑，王天翔也没有好脸色给他看。谁也不知道王董事长的心里在想着什么事！
林洪近乎谄媚的笑着说道：“王董，咱们的工钱是不是······”
王天翔冷着脸说道：“是为了钱来的，我王天翔的钱岂是那么好拿的？出去！”
林洪没有生气，唯唯诺诺道：“可是王董您的工程兄弟们可是干得挺好的，绝对不会出现什么差错，您该结工钱了！”
“我说了，别想着从我这儿拿钱了，你走吧。”
“但是工程~”林洪话未讲完，就被王天翔粗暴地打断，大声喝道：“那是你们自愿的，我逼你们干了吗？”如此流氓的话语竟会出自一位身价上百亿，掌握大多数人想象不到的财富的人之口，真是闻所未闻。周围的员工心底一寒，但在人手底下吃饭，都是敢怒不敢言。
林洪大叔手足无措的望着王天翔，左右看看众人，他的眼神看到哪儿，那里的人就会忍不住低下头或转开脸去，是不忍心看这位走投无路的善良大叔，还是不敢面对那如同自己一样的小人物，良心上的谴责众人余生都逃不脱了。
林洪找不到任何一个肯为他仗义执言的人，孤单单面对残酷且寒冷的目光，最终他迈开步伐离去了，但他回不了家，他无法面对等着他带着钱回家的妻子儿女，也不敢去看那些同他一道干活吃饭的朋友们满怀渴望的眼神，他知道他忍受不了！
王天翔回到大厦顶层的办公室，想要下达第一道命令，只见窗外落下一个熟悉的健硕的身影，林洪跳楼身亡，就在集团的大厦天台。
事件迅速发酵，各大媒体火速出动，派出无数的记者及狗仔，疯狂涌进帝豪大厦。安保部所有在职人员全部出动拦截，奈何舆情汹涌，尽一切手段拦截也会有越来越多的猛料被曝出，帝豪内部也出现了不同声音。
一派股东认为事情已经出了，这烂摊子只能用钱解决，给林洪家属一笔钱，尽快把事情压下，再派出收买好的记者报道，尽力挽回公司形象，然后再制造别的花边新闻夺人眼球，让这次的事件迅速淡化出大众的视线，还得去疏通关系，不要让上面的人过多调查此次事件背后的根由。事件发生之后，王董事长就销声匿迹了，不发一言，沉默以对，但股东们的主张应该就是他的授意。
手握公司命脉大权的各大股东们的决议当然要执行，他们可不会亲自动手，自然有众多行政办公人员为他们分忧解难。但行政人员可不是那么冷血，人人都是肉做的心，林洪的结局自然有许多人看不过眼。
“哎，你说老板们这么做是不是太冷血了，简直是吸血鬼！”一个普通上班白领压低着声音说道。
另一个女白领轻声附和道：“可不是，欠了人家那么多钱，现在就拿这么些钱打发糊弄，可不会连我们也会是这种下场吧？”话到最后，小脸都变得白了。
第三个小白领惊声说道：“可别乱说，小心传到老板耳朵里吃不了兜着走！”
“总裁来了。”一声响起，办公室里突然变得安静异常，谁也不敢多说话，唯恐祸从口出。
出事之后，艾妮带着胡杨紧急赶回公司，但没想到王天翔连女儿的面都没见，点名要找胡杨。
胡杨正步走进董事长办公室。
王天翔背对着他，眼中看着的是富华景秀的金融中心，那就是林洪他们负责修建的地产，前后投入两百个亿的大工程，却连半分钱都没有拿到，怎让人不心寒？
“听说你带着小姐到处玩闹，完全不理公司业务？”王天翔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好似没有生气或者在意，和聊家常一般。
胡杨答道：“是。”
王天翔突然转过头来，厉声说道：“你知道公司现在面临什么样的困境吗？”他似乎想把责任推到胡杨身上。
胡杨说道：“这好像是董事长的问题！”胡杨自从知道王天翔是怎样的人后，对他也没半点儿好感。
“哼，我说的不是林洪。公司周转资金缺了一环，我们的股票大跌，下辖的各大企业、工厂濒临破产倒闭，这才是大问题。你却教唆艾妮不务正业，玩物丧志！”口气仍是不小，浑不把林洪之死放在心上。
胡杨怒道：“你把别人的命当作一文不值的东西吗？”
王天翔道：“别人的命而已，关我何事？”
胡杨气急地说：“别人的命你不管，你女儿的命呢？”他总算看到人的可笑，也弄懂了为何他能把自己家人的生命当作交易的商品，因为在他眼里，钱真的比任何东西都重要。
王天翔有些意外，道：“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他的反应大出胡杨意料之外，不可思议的说道：“你早知艾妮的情况，却毫不在乎？”
王天翔气道：“我不是找你们来保护她了吗？”在他看来这就是他需要做的全部了。
胡杨说道：“你知不知她多么敬重你，希望你能放下工作陪她一小会儿，哪怕只有一个小时，不聊工作，关心她的生活。”
这几天的相处下来，他发现艾妮把自己包装得像个刺猬，对谁都不假颜色，除了受过的情伤的原因外，更重要的是她孤独的内心世界，那里已经太久没有人踏足了，言语中透露出的成熟，却饱含着对母爱的缺失和对父爱的渴望。
父亲的角色在母亲缺失之后也是缺席状态，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上学、一个人玩耍，太多的时候都是一个人，朋友确实有，但他们出现的时间晚了些，总有那么些空洞无法填补。
一周里她尽情享受着生活的乐趣，遗忘了烦恼，只剩下自我的快乐感受，这一周是她度过最为难忘的美好时光。
王天翔道：“你既然知道，不应该尽力保护好她吗？别忘了你的职责。”
胡杨冷冷地说道：“我不是你，我清楚我自己该做的事！”
“那就好，你既喜欢我的女儿，除了保护好她外，公司的事你也要出出力。”
胡杨讶异道：“什么？”
王天翔笑道：“我知道你们的权力很大，资源更是我们小老百姓不可比的，我希望能动用你们的权限帮我把林洪的事铲平，顺便解决公司资金的事。你和艾妮交往的事也可放心了。”
胡杨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的人，他真的真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把人的生命当做儿戏，女儿的生活也是他一手操控，只要有利可图，他竟然当作筹码进行交易。把他找来，前面的话不过是试探，真正的目的就是拉拢他，让他成为他那样的人。
胡杨一句话也不想和他多说，转身离去，去见那个老实本分的林洪大叔。
医院里太平间阴冷，仿佛死者们不甘轮回，固执地徘徊在这个小小的房间。
冷气并不是死人发出的，可透骨的寒意确实从他的身上传递而来。
公司派出的说客正在缠着林洪大叔的家人游说，不顾失去亲人的家属内心的苦痛伤悲。
胡杨赶到这儿的时候，艾妮也在，她没有打扰林洪的家人，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胡杨生气地赶走了那两个说客，安慰了一下林洪的妻儿。回过身来，看着艾妮。
太阳西斜，夜幕将要落下。
胡杨看着艾妮，有些复杂的问道：“林洪大叔之前到公司结款的事，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