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服装发展的一般规律

规律是事物之间内在的必然联系，它决定着事物发展的必然趋向。服装的发展规律研究的是服装在发展变化的过程中，人和服装与环境之间的内在关系以及这种关系是如何运动、如何发展变化的。找到这种规律，我们就能正确认识几千年服装发展史的本质以及当今服装发展的由来，也能科学地预测未来服装发展的趋势。

人类从动物进化而来，本身就具有自然与社会双重性，无时不受到环境的影响和制约，人类所创造的一切文化，都是在这个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交织的状态中培育出来的。所以，服装作为一种文化，也必然要放到这种自然与社会环境中加以考察。在人、服装、环境（自然的、社会的）三个元素中，人是主体元素，他本身具有的自然属性和社会属性，是通过服装反映出来的，不考虑人而谈论服装是毫无意义的；服装在三元素中是一种中间介质，它既折射出人所处时期的历史文化状态又反映出环境和人的关系；环境元素因其内涵的丰富，其变动性极大，它既可以制约人和服装，也可以接受人的干预和调节。三个元素间内在的必然联系及彼此之间的关系，是构成服装发展规律的主要内容。列宁说：“规律就是关系。……本质的关系或本质之间的关系。”（《哲学笔记》）因此，服装发展规律是我们研究服装发展共性特征的一个重要方面。我们从三个元素所构成的六大关系中（下表），演绎出六大规律，来概括人类纷繁复杂的服装发展现象。

人、服装、环境三大元素关系表

一、模仿从众与标新立异的规律

模仿和从众都是一种社会心理现象，它们发生在人际关系之间。在人际和社会交往中，个体的人会在知觉、判断、行为、意识等方面与他人或群体做出一致反应的心理和言行。服装的模仿是个体通过穿用同一种服饰，以求获得与被模仿者同样的社会价值的服饰行为，并在服装上优于以往、心理上超出过去。模仿者一多，形成社会的流行趋势，这时会引起少数未模仿者的心理变化，即出现从众心理。他们放弃自我价值而选择群体价值，以求心理安慰。这时社会流行服装成为主流，推动了服装的发展。到了一定时期，流行的刺激性消失，就会出现标新立异的个别服饰行为，创造出新的服装，这种行为得到人们认可，就会出现新一轮的模仿、流行、消失。如果大多数人不认可新的服装，服装主流就会停留在上一轮流行服装之中，最后被固定下来（图2-9）。

图2-9 个性化服饰

二、趋简求便与装饰求美的规律

服装对于人来说一般是为满足生活劳动和精神心理两方面的需求。前者与后者在统一中分化，在冲突中发展。为了便于劳作和生活，人们要求服装穿脱简便，还要便于身体的运动和有利于操作各种工具和用具，便于洗涤和收藏，这些是促进服装向功能方面不断改进的动力。物极必反，求简走到极端后，会引起人们心理需求的渴望，即对美的渴望，审美心理会抵抗这种服装，就出现在服装上饰以装饰的行为，并逐渐扩大、发展、创新出美轮美奂的新服装，以满足人们的求美心理。而装饰到一定程度，势必会影响正常生活和劳动包括社会交际等，就又会在原有审美心理的前提下，趋向简约，以求美和实用的统一。随着人们审美心理的不断变化，服装与人之间的关系也在不断地变化和向前发展（图2-10）。

图2-10 服装发展中繁与简的变化

三、顺应环境与内因支配规律

环境包括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人类发展过程中人对环境的服从是不可否定的事实，顺应自然环境是维持人们生存的基本前提，顺应社会环境是维护社会稳定无可非议的手段。自然环境除了地貌、气候、植被、物种等天然环境之外，还有人们赖以生存的自然经济环境、劳动环境，它们对人的制约给服装样式变化带来了局限性。社会环境中的礼制、风俗、宗教等对服装提出了意识形态层面的要求，人们在思想意识上一旦接受，服装则是这种意识的直接反映。如环境出现新的变化，服装自然也出现变化，这是发展的主流。从人与环境关系看，人是内因，当内因受到的制约较小而处于优势地位，即内因的意愿占主导时，环境的制约力下降并妥协，服装会受到内因支配，排挤外因环境的影响，以求两者的平衡，往往在这种情况下，服装的变化发展速度很快。如果内因和外因出现交替变化，服装也就得以发展。而当外因的两种因素，出现交织性波动时，内因就会波动起伏，影响服装的发展速率。如当政治变革引起科技滞后、思想动荡进而导致环境恶化时，人们对服装的要求会出现抵制心理，反之则会欣然接受（图2-11、图2-12）。

图2-11 民国初年剪辫成为拥护革命的标志

图2-12 美国时尚歌手嘎嘎小姐（Lady Gaga）以着装出奇著称

四、融合吸收与自我传承的规律

这是一种出现在服境之间的变化规律，融合吸收指的是本民族服装对外来民族服装在功能、形式、技术、材料等方面的融合或吸收外民族服装的优势，以促进本民族服装的发展与变革。不同民族的服装都存在自身的优秀素质，值得被他民族所借鉴，同时也会借鉴他民族的优质来提高本民族服装的功能和审美层次，这种相互的借鉴融合，有时是直接引入，有时是略加改进，以符合本民族的习惯。如果民族间缺乏交融的机会，或是人为地抵制外族服装的影响，就会产生保存本民族服装特质的现象，并代代传承下去。当融合吸收和自我传承存在于同一时空时，服装会呈现出多彩状况，然后在内部彼此地冲撞、激荡，互朝各自的方向发展，而保持自身的本质特点（图2-13）。

图2-13 我国的民族服饰

五、符号标识与个性自由的规律

从服装与环境的角度来观察，服装是处在被动角度的，尽管人是服装的载体，但一旦服装成为一种抽象符号时，环境尤其是社会环境就会忽略人的主体因素，而授予服装特殊的含义，即服装的符号化，它可以起到识别民族、身份、地位、性别等作用，也可以达到整体和统一美的效果。标识服装是因人和社会的需求而出现的，无论是在今天还是在古代，标识服装对社会秩序和日常活动起到了巨大的作用。如果标识失误或倒置势必引起社会秩序的混乱，所以服装的符号功能往往会受到极大的重视，中国历代服饰制度的变化、现代社会中的军服、各种特殊职业的职业装以及纪念性活动的统一服装等都能说明这一点，这是促进服装向系列化、整体化发展的主要因素之一。

当服装不受社会环境的影响，即社会环境对服装没有强制性或者影响很小的时候，服装就会向多彩、自由和个性的方向发展，在激烈的冲撞中，某一种或几种服装会成为流行。在古代社会，这种服装流行规律一般是自上而下的，也就是说先是从上流社会或贵族开始的。在上流社会中，他们有先进的工具、材料和出色的匠师，一旦抛开政治活动或有较少服装约束而处于闲余时，他们的服装变化很丰富，首先是在内部流行然后传播到民间；在现代文明社会，这个规律往往表现为自下而上或相互平行的，现代人们有较高的审美需求，能够提出自己的看法和主张，并使其处于指导或引导地位，从心理角度分析，平民最真实，很容易引起广大民众的共鸣和认同，从而形成整体和时尚氛围，因此，流行首先来源于民间的个体或集团，然后上升到整个社会（图2-14、图2-15）。

图2-14 穿制服的欧洲妇女（1935年）

图2-15 20世纪80年代青年人时尚偶像

六、发扬优秀与淘汰陈旧的规律

每个民族只要没有地域或人为限制的影响，一定会发生往来，服装就不可避免地相互吸引、借鉴，在这种相互冲击、相互借鉴的条件下，促使了服装不断向前发展。这种发展可表现为两个方面：一方面是由于在对立和比较中，通过改进自身的服装而发展；另一方面是因为他民族服装较优秀，能适应本民族人们的审美和社会的需求且能得到审美心理的认可，则对其加以借鉴和吸收，这种变化既满足了人们和社会的需要，又促进了本民族服装向优质化方向发展。

淘汰陈旧的服装是从主观角度来讲的，主要指各民族服装在比较、竞争中，抛弃过时的东西，或者因制度的更替、战乱、革命等人为的取消；从客观的角度来讲，随着社会的发展，有些民族的服装会自然消亡，旧的、功能性差或功能内容消失的服装已不再适应社会的需要，保留下来的是在功能和审美上有优势的服装或服装构件（图2-16、图2-17）。

图2-16 近代欧洲片面追求立体造型的女装

图2-17 三宅一生设计的富于雕塑感的时装

上述六大规律，是从服装三大元素的关系中概括出来的，但并不能把服装发展的规律囊括殆尽，还有许多分支性的规律或现象，都能从不同角度对服装发展总结出令人可信的规律。如日本学者小川安朗曾归纳出五大类型20条规律，其中有的与上述六大规律相同或相似，有的则另有创建，如渐变习惯化规律、表衣脱皮规律、形式升级规律、性别对立规律等，都不乏真知灼见。

无论怎样归纳总结，服装的发展必然存在一定的规律，这些规律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是客观存在的，如何更科学、更准确地发现它的规律，是我们服装史研究者的一项极为重要的课题和任务。相信随着研究的不断深入，以及一代代研究者们的不断努力，人类服装发展的总规律最终会全面呈现在人们面前。

本章综评

服装发展是一个动态现象，从历史的眼光观察，服装出现的每一个变化都受到自然和社会以及人类本身三大元素的影响，同时它的变化本身又会影响其他的同时异域或异时同域服装的形式和发展趋势。对影响诸因素要从宏观上把握，对服装变化现象要从矛盾统一中把握，对服装发展的六大规律要从辩证角度上把握。人、服装、环境是服装发展中的重要元素，离开这三点，或者仅侧重于某一两点，都不能全面揭示服装的共性特征。

由于环境包括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它们的因素又极其繁杂，互相交织，其间还渗透着人的思想意识，所以对环境的理解，必须更全面，同时也要更抽象。

服装变化现象中的三种矛盾和影响服装变化的两大因素，存在于一切服装发展史中，六大规律的提出，概括了三元素之间的内在关系，是服装发展史中不可回避、不可忽视的问题。当我们以超历史和地区的目光审视人类服装发展的共性特征时，一切细枝末节都显得微不足道，只要把握了服装发展这条滔滔不绝的大河流向，我们就能借助理论的罗盘航行到未来的彼岸。

思考题

1.名词解释：激变与渐变现象，模仿从众规律，顺应环境规律，内因支配规律，符号标识规律，个性自由规律。

2.影响服装变化的主要因素有哪些？

3.服装变化的速率依赖于哪两股作用力？它们分别包括哪些内容？

4.怎样理解服装的渐变与激变的交叉，外因与内因的冲突？

5.简述服装发展的一般规律并举例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