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流泉的诗（四首）

流泉，本名娄卫高，男，汉族，60后，浙江龙泉人，祖籍湖南娄底。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丽水学院客座教授。作品见于《诗刊》《星星》《北京文学》等报刊，多次入选各种年度选本，曾获首届大观文学奖、徐霞客地学诗歌奖等多个奖项，著有诗集《在尘埃中靠近》《风把时光吹得辽阔》《白铁皮》《砂器》等。现居丽水，供职于丽水市电影公司。

青瓷

与岁月隔着瓷土

在木岱口，终于看见了这瓷土上

轮回时光之黑白

黑的部分，有细小呼吸

聚集，深处的水，依附在坚硬的骨质上

白的部分，暗中之火

积攒全部热能，等待又一次激情的喷发

与媾和。水与火

在龙窑中，达成默契，天与地

呈现一大片青色

气象大开大阖，有不为人知的包容

粉青、梅子青，次第登场

釉色宣告了新生

尘嚣外

我的中年之身，一半是开片的，另一半

却有震裂后唇齿相依的圆满

锯木声

办公室附近并没有锯木厂

可锯木的声音，隔三差五就从窗户左边

拐了进来

这不是幻觉，它一定是存在的

仿佛春天从未将彼此分离

只不过，我想要的春天比锯木声

更具体

锯木声隐去了建筑本性

光阴流转湮没了一颗心的路径

而锯齿对分割的理解，总是偏颇的

更高意义上

分割其实是一个圆满之词

没有人告诉我——

是谁？偷走了木头

是谁？在锯木声中，盘根错节

——抱成团

光芒

晚年的母亲

将一朵雪花别在鬓间

仿佛带回了许多年前的好时光

——她的红围巾，在白茫茫的旷野上

如此耀眼

一辆赶路的小马车，缓缓地，渐渐越过

远处传来的一阵灰椋鸟的

唿哨声……

我的母亲

又一次牵着我，来到九姑山下的

小小的家园

那些门楣和青瓦，从不曾凋落，始终被一种光芒

笼罩着

银器

混沌中

一件久远的银器

你一声尖叫，所有的萤火

都点亮了

……器穴内部

我悬垂，濯洗，沐浴……甚至捡起

古老的树枝

一边击打，聆听

一边与渐行渐远的夕阳下的美色，形成天与地的鸣奏

秘笈打开

一场看不见的风，卷走半个世纪的

燃烧的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