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鬼娃
公元前316年,秦惠王征伐古蜀国,一路高歌猛进,占领巴蜀,古蜀国王子安阳王带领残余部众突围,南下文朗(今越南北部),途经梓潼,见一巨蛇入穴中,安阳王大呼抴蛇,入穴山崩,不复出焉,古蜀国自此灭亡!--《华阳国志》。
公元前215年,秦始皇派尉屠睢以五十万大军分为五路对岭南进行统一战争。南部诸国迅速组织联军抗秦,在一次大规模的夜袭中,土著军队杀死了秦军主帅尉屠睢,秦始皇大怒,随即展开大规模的军事报复,一路势如破竹,公元前212年,当秦军先锋队伍攻陷联军最后一个根据地时,却发现偌大的南武国都城,竟是一座空城,举国内属一夜之间神秘消失,南武国就此不见史载!
公元400年,高僧法显西行取经,途经楼兰,在《佛国记》中说道:“此地已是上无飞鸟,下无走兽,遍及望目,唯以死人枯骨为标识耳”。楼兰--这座丝绸之路上的重镇,在辉煌了近500年后,竟一夜间没有了人烟,在历史舞台上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这些古老的文明给历史的真容蒙上了一层面纱,千百年来不曾有人揭开。直到两千年后,在命运的牵引下,两个少年,被卷进了一场纠缠了两千年多的阴谋,来到了历史的空白处,那是个被人遗忘的世界,但,它却那样的不可思议!
在危机四伏的阴谋斗争中,他们将如何求存?
在错综复杂的恩怨纠葛下,他们又将书写出怎样的传奇呢?
时值岁末,北风寒凛,盘龙村死寂的夜空上,只能偶尔听见从远处山上传来的几声虫鸣,四野万籁寂静,被狂风卷落的树叶游荡在只有少许昏暗灯光的街道上,像幽灵轻盈的脚步声,还有北风狰狞的狂笑!
黑夜,是这个世界的主宰。在这样漆黑而深邃的国度里,没有半片人烟,只有狂风、落叶,和刺破苍穹的虫鸣!
腊月冰寒彻骨的深夜,自然是没有人原意出来走动的。遥遥仰望的苍穹上只有一轮惨白的月牙、几许微光摇曳的星光,华辉洒下,死寂的盘龙村,听不见任何声响,却见一座幽深院落中,一个少年双眉微皱,焦急的来回踱步,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一双手紧张得不知该放在哪里!
“胡平阳!!!!”突然,一声低喊声打破了沉寂,那个少年身子一颤,收缩的眼瞳中有精光闪过,随即瞄过走廊的那头。
目之所及,是一间装饰十分怪异的房间,禁闭的大门上用彩绘油笔勾画的两尊门神威风凛凛,门框上是一幅已经褪了色的对联,上方悬挂着一面太极八卦镜,反射着月华,在风中晃动不止,一眼看去,便让人心生一股庄严感觉。只是在这样威严的气氛下,大门的里头隐约传来几声颇有规律的鼾声,却是显得那样的格格不入!
那个叫做胡平阳少年面色一宽,循着刚才一声轻唤跑去,他的脚步显得很轻,似乎怕是惊扰到了什么?偶尔的还回头瞄了一眼那间装饰古怪的房间!见没有动静后,才会心的笑了笑,脚步更是加快了几分!
院子很大,错落有致的房舍呈四方形围拢,中间的部分是主屋与内堂,经过厢房前的走廊后就是胡家的后院。
正值寒冬时节,傲呖的风声被激怒了一般,怒吼着仿佛要撕破苍穹。没有星星装点的夜空只有一轮惨白而孤独的月牙。
胡平阳突然止住了脚步。在他眼前的是一棵长势苍劲的槐树,约有三人合抱那样粗大。顶上的树冠呈伞形铺开,有几只较为粗壮的枝干甚至已经压损了大半围墙,直直向着屋外延伸出去!
“你真的打算去吗?”胡平阳就这般对着这棵树问道!
“你这不是废话吗?不去我来找你干吗?”没有人说话,这句话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听那语调似乎带了几许不耐烦。
胡平阳双手在大腿上擦了擦,抹掉那些因为紧张而渗出的手汗道:“你出来吧,我爸妈已经睡了。”
有那么一瞬间,天地仿佛陷入永无止尽的沉默。只能听见,急促不安的心跳声!
月华如水,轻轻地洒落在那个少年目光企及的黑暗角落。那个角落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微微动了一下,然后从大树后面缓缓的走出了一个魁梧的人影!
那是一个年龄与胡平阳相仿的少年,大约十七八岁模样。看上去明显地要比胡平阳要高出半个头左右,身段也要比他魁梧许多!只是细看之下,这个少年的相貌竟是丑陋无比,应当是受到过什么残忍的伤害,原本完好的脸现在看去简直是面目全非。
粗浓的眉毛下只有一只眼睛是完好的,另一只眼睛和皮肉长在了一起,看不见眼洞,只有被赘肉填满的伤疤,鼻子是没有鼻胆的,只有两个朝天的窟窿,嘴唇中间上下缺了一角,可以直接的看见中间的几颗牙齿,但不像是天生的唇腭裂,脸上深一块浅一块的伤疤,几乎看不清这还是一张人脸的轮廓,更别说在这样夜黑风高的寒冬腊月,当真是让人不敢直视!
看着胡平阳怯怯的样子,那个少年眼中掠过一丝不屑,双手交叉在胸口处,冷冷道:“怎么?你该不会临阵退缩吧?”
胡平阳颤瑟道:“什……什么嘛,你是看今晚这……这么冷……我看那些家伙应该冬……冬眠了!不如……我们改天再去吧!”。
“放屁!”那少年呸了一声,眼中满是盛怒的凶光:“你又不是没看见,钱小满那只红鬼今天三两下就把我的黑煞给吞了。呔……瞧那家伙那得意的样子!”他极力压低了声调道:“你要是怕死的话,去你老爹那偷几张符咒压压惊,老子这就上山去,不把它们的老巢一锅端了,爷就不叫鬼娃了!”那个自称鬼娃的少年说着用手在胸口处拍了拍,一付不共戴天的的摸样。
“鬼……娃。”胡平阳低喊了一声,战兢道:“你要是真能找到那家伙,你看……能不能……给我也带一个?”
“什么?”一声暴喝,胡平阳心中猛地一颤,竟是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鬼娃也是一惊,急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眼珠子朝四周扫了一遍,见没有什么动静才长出了一口气。
刚才一时气极差点就要发作起来,怎奈考虑到今晚的计划不能声张,要不然以他平日的秉性,只怕是要把胡平阳那小子狠狠地揍上一顿才会罢休的。
鬼娃恨恨的瞪了胡平阳一眼,沉声道:“怕死的给爷滚远一点,不过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哦。”鬼娃邪笑一声道:“你的白额虎也是被他的红鬼给灭了,你要是不想报仇就在家里窝着好了,但要我给你弄一只,嘿嘿……就别做梦了,哈哈哈……!”
鬼娃说完只给了胡平阳一个冷蔑的眼光,头也不回的爬上旁边的大树,顺着那延伸到屋外的树干迅速的翻了过去,不一会儿空旷的院子里就只剩下了胡平阳呆呆地站着。
鬼娃轻蔑的狂笑声远远传来,胡平阳用力攒紧的拳头忽而失去了血色。他抬头,辽阔的苍穹纯洁的不见一片云朵,那一轮冷冷的月牙这般的显眼,仿佛就连那如水般的月华也是这般冰冷的在对自己嘲笑!他轻轻的一声叹息,低下头去……!!
鬼娃的原名叫做杨崇武,是个身世可怜的孤儿。听老一辈人说,鬼娃是村子里的猎户杨汉三从野狼口中救出来的,当时鬼娃还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据说杨汉射杀了野狼的时候,鬼娃脸上大部分都已经被野狼啃去了,每每回忆起来,说起那个血淋淋场面的时候,杨汉三总是一声长叹。
杨汉三是个出身贫苦的单身汉,平日里就靠着一身铁胆上山打猎为生,眼见这平天白日的捡了一个娃儿给自己传宗接代,心下怎不欢喜万分。且不论这娃儿面容已毁,就是将来讨不着老婆也不打紧。像杨汉三这样孤苦无依的单身汉,捡了这样一个怪宝,日后也就多了一个人说说话,日子倒也不会过得太无聊了,于是从那以后,鬼娃便从了杨汉三的姓叫做杨崇武。
不过这个名字从鬼娃记事以来,是很少听见有人叫的。村里的人因为见他相貌丑陋,一般都是叫他鬼娃。
鬼娃胆子很大,从小就喜欢跟着杨汉三上山打猎,练就了一身野外生存的好本事,再加上他力气也大,村里面与他同龄的那些小鬼们怕是经不起他的几记拳头。所以一直以来,鬼娃在村里都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小土匪头领,人们虽然都看不起他,但也是不敢当着他的面说一些嘲笑的话的。
在村里,鬼娃的身份一直都是一个谜,唯一可以提供参考的便是当时发现鬼娃时的一些随身物品,一件绒毛裹衣和一块浅黄色的玉佩!
据老一辈回忆,鬼娃应该是出身在一个富贵家庭的。因为从这两件东西的质地来看,玉佩的材质像是盛产于云南西部的一种黄龙玉,只知道那块玉石冰凉异常,而且这种结晶体更近于琥珀,是透明的橙黄色,纯净的看不出有一点瑕疵。
像盘龙村这样偏远落后的小山村自然是没有人知道那块玉佩的来历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那件用金丝玉缕镶边,上绣麒麟御海图腾的绒皮裹衣,一看便知不是什么凡品!
哪怕是像杨汉三这样半生打猎的资深猎户,也是说不出那身皮毛是出自什么动物身上的。色泽是纯天然呈红黄杂间的火焰颜色,即使是在北风寒凛的寒冬腊月,只要披上那件裹衣,便是冰天雪地也不会觉得冷的!其保暖神效,这件裹衣的珍贵程度由此可见!
不过这些都是后来听老一辈们口口相传的,真正见过那件皮毛的人却是很少。自从杨汉三得了那件皮毛之后便一直视为至宝,一般是很少拿出来示人的!只能在天气极冷的情况下才能见他打猎时披着。杨汉三一直都想解开这件皮毛的秘密,但直到最后他都没能知道那身皮毛的来历。
因为就在鬼娃十岁那年,杨汉三有一次上山打猎时不慎跌下山谷,自此音讯全无,连带着那件一直被他视为至宝的皮毛也一起失去了踪影!直到那天黄昏的时候,人们只在盘龙山腹部的山谷中找到了一只鞋,和那里斑斑驳驳的血迹。至于尸体,只怕是被大山深处的野狼给瓜分了!
盘龙村是处于GD省ST市一个极偏远的小山村,因其附近有一座巍峨的盘龙山而得名。盘龙山隶属南岭山脉的支脉,其主脉分布于江西,湖南,横卧于广东和广西边境,连绵起伏约有一千公里。据以前村里的风水先生所说,那里还是一条龙脉,只是没人知道这条龙脉的龙穴所在。
当日众人寻山找了大概有几个钟头,仍旧一无所获,杨汉三是个孤苦的单身汉,在村里自然是没有什么亲戚之类的,也无人会因为他失踪而费点心思,都觉得肯定是遭了难,就各自散去,无人问津了!
于是从那以后,鬼娃便落得孤身一人,成了名副其实的孤儿。对于鬼娃,村里的人一般都是敬而远之的。虽然大家心下都可怜这个孩子的身世,偶尔的也会施舍他一些剩饭剩菜。但无论是谁,都决然不敢收养这样一个相貌丑陋且来历不明的小孩的。最后还是村长碍于自己的声望,不得已才让他帮自己看管瓜地,住在瓜地旁的一处小木屋里,一个月给鬼娃十几块钱和一些不要的衣裳,算是给了鬼娃一个安身的地方!
那是一个夏天闷热的午夜,由于这片瓜地是处于盘龙山脚的一个偏远地段,还没入夜的时候就已经看不见人烟了。鬼娃手握着一根半人高的木棍坐在一把老旧的藤椅上,眼睛直溜溜的盯着在瓜田里乱窜的几只萤火虫。
这天晚上的天空意外的听不见一丝风声,要不是响彻了一夜的虫鸣还在喋喋不休,鬼娃感觉那是连自己的心跳声也都可以听见的。
“咚……”鬼娃无聊的捡起一块石头扔向对面的瓜地,像是刚好打中了一个西瓜似的,远远地传来的一声促响极是悦耳!
鬼娃微微叹了一口气,其实像这样的生活他早就厌倦了。每天就这样若无其事的坐在瓜园里一整天的,说是预防盗贼和野猪来偷,但两年下来,偷瓜的小孩倒是赶跑了不少,却哪里见过什么山猪的影子!
“Y的,野猪要是来了,就让你见识下爷的手段……嘿嘿……”鬼娃自言自语的说着,然后用棍子在身前霍霍的挥了几下。但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忽而苦笑一声,把棍子往胸前一横,整个人就这样躺在一张老旧藤椅上,一动不动的!
望着夏夜田间绚丽而自由的萤火虫,他的目光变得有些迷离?这两年来,他本来可以学着杨汉三那样,凭着自己的一身本事上山去谋个生计的。但每次只要他一想到杨汉三莫名其妙的“死”,他便觉得浑身莫名一冷。
他缓缓地把手探进怀里,当他触到那个一直陪伴在身边的玉佩时,那股冰冷的感觉就愈加强烈!强烈的让他透不过气起来。
“我是从哪里来的呢?”鬼娃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这句话他不止在心里问了自己一千遍,但他每次都会跟自己说:“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呢?我现在这个样子,就算他们找到了我,也是不会认我的吧?”他长叹一声,抬头仰望群星璀璨的夜空。在这样美丽而宁静的夜晚,月色皎洁如霜,安宁得就连风儿也不忍打扰!
“那里该是一个没有歧视的世界吧?”他指着那一轮冷清的月亮对握在手心的那枚玉佩问道。不知怎的,鬼娃每次看到那块玉佩时,心里总会泛起异样的感觉,像是面对一直患难相依的老朋友,让他感到无比的亲切。
自从那一年杨汉三遭难之后,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就只有那块古怪的玉佩了,这也是证明他的身份唯一线索吧。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把玉佩重新挂回胸口处,就这样望着璀璨的星河,忽而有些迷茫的说了一句:
“你说假如那一天……我就这样被野狼吃了,那该有多好啊!”
“沙……沙……沙”没有人说话,也不像是一句回答。但是这个声音像是来自九幽地狱一样的飘忽。
鬼娃猛然乍醒,眼光无比迅速的扫过眼前这片在月色下依然暗淡的瓜地。很静,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但鬼娃知道刚才那一阵促响绝对不是空穴来风。只是令他不安的是,在这样闷热的深夜,还会有什么人想要来打这片瓜地的注意呢?鬼娃下意识的把手中的木棍又握紧了几分。因为他深深地知道,无论对方是谁,总是来者不善的!
有风,吹过!这天夜里难得的一阵微风终于如期而至。只是在鬼娃看来,这一阵风却似乎凭添了几许冷意,直吹得人毛骨悚然!
虽然说鬼娃平日里总是一付凶神恶煞的样子,但毕竟还是个孩子,多少是对诸如鬼魅一类的东西心存畏惧的!且不说这片瓜地的位置就在这大山脚下,不远处零零落落的就可以看见几处孤坟,要不然这大半夜的谁还会特地跑来光顾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