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建

建，长安人^①。开元十五年与王昌龄同榜登科。大历中授盱眙尉^②。仕颇不如意，遂放浪琴酒，往来太白、紫阁诸峰^③，有肥遁之志^④。尝采药仙谷中，遇女子遍体毛绿^⑤，自言是秦时宫人，亡入山来食松叶，遂不饥寒。因授建微旨，所养非常。后寓鄂渚^⑥，招王昌龄、张偾同隐^⑦，获大名当时。集一卷，今传。

【注释】

①长安人：据常建《落第长安》“家园好在尚留秦”诗，常建当非长安人，疑辛文房误。

②大历：唐代宗年号（766—779）。盱眙（xū yí）：县名，治所在今江苏盱眙。

③太白：也称太白山、太乙山，在陕西武功南，为秦岭主峰。紫阁：指紫阁峰，终南山峰名，在今陕西西安鄠邑区东南。

④肥遁：《遁》卦上九爻辞之语。肥，通“蜚”，即“飞”，飞遁意谓高飞远退。

⑤见女子遍体毛绿：毛女见《列仙传》，当是后人因常建写有《仙谷遇毛女意知是秦时宫人》诗而加以附会。

⑥鄂渚：水中陆地名，在今湖北武汉黄鹄山西长江中。

⑦张偾（fèn）：疑即张（tuí），王昌龄有《为张赠阎使臣》诗，张盖与王昌龄同贬龙标者。

【译文】

常建，长安人。开元十五年（727）与王昌龄同一榜考中进士。大历年间授任盱眙县尉。做官很不如意，于是放纵自己听琴饮酒，来往于太白、紫阁诸座山峰之间，有高飞远退的志向。曾在仙谷中采摘草药，遇到一位女子，全身长满绿色的毛发，自称是秦朝的宫女，逃亡来到山中，以松树叶为食物，于是不感到饥饿寒冷。因而传授给常建微妙的养生法，滋养的效果非同寻常。后来寓居在鄂渚，招王昌龄、张偾一起归隐，当时获得很大的名声。文集一卷，流传至今。

○古称高才而无贵仕^①，诚哉是言！曩刘桢死于文学^②，鲍照卒于参军^③，今建亦沦于一尉，悲夫！建属思既精，词亦警绝，似初发通庄^④，却寻野径，百里之外，方归大道。旨远兴僻，能论意表，可谓一唱而三叹矣。

【注释】

①高才而无贵仕：语出刘峻《辩命论》，意谓才高的人往往做不了高官。

②曩（nǎng）：从前。文学：指五官将文学，官名，东汉末年曹操置，既是领兵将官，又兼掌典章故事、侍从顾问。刘桢曾任五官将文学。

③鲍照：字明远，东海（今山东郯城）人。出身寒微，入临海王刘子顼幕任刑狱参军。子顼起兵失败，为乱兵所杀。其诗文俱佳，颇负盛名。参军：指刑狱贼曹参军事，掌盗贼刑狱。

④通庄：往来的大路。

【译文】

○古人称才华高超却无显贵的仕途，这话说得一点不假啊。以前刘桢死在五官将文学任上，鲍照在刑狱参军任上被杀，如今常建也沦落到做个小县尉，悲哀啊！常建的诗作构思已很精妙，文辞也精警绝伦，看似刚刚从大路上出发，却探寻野外的幽径，一百里开外，才回到大路上来。诗歌旨意深远、兴致幽僻，能够表达出人意料的含义，可以说是一唱三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