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她一路开了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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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上元日(2)

第14章 上元日(2)

“爹爹,姐姐可是刺史府的嫡女,如何能去与人做妾?”闵欢凑到闵卓身旁,用闵敏刚好能听得到的声音唯唯诺诺地道。

一语惊醒梦中人。

闵敏被这一连串的变数吓得三魂少了两魂半,说出来的话便也没了轻重:“没错,我可是刺史府嫡出的大小姐,让我做妾,你也配!我闵敏就是绞了头发去庵里做姑子,就是死,也不会进你严府!”

“闵敏!”闵卓厉喝一声,头脑中一片乱糟糟的,之前怎么没发现这个女儿竟蠢到这般田地,他这个刺史在凉州就是个虚名,节度使府一个小小的判官都能压到他头上,更何况严恪这个副使。

“父亲,还是先将姐姐送回府吧,如此下去,身子怕是吃不消。”闵欢蹲下身子,拉了拉闵敏的鞋袜,遮住露在外面的一截脚踝。

闵卓看着这个关键时刻头脑清醒、镇定自若的小女儿,虽非嫡出,也不及闵敏美貌,却是个可堪大用的,他本打算今日先叫闵敏与傅璟宁成了好事,事后再寻个由头将闵欢送过去做妾……

如今看来,闵欢倒是他全部的希望了。

“小女方才受了惊吓,口不择言,还望严大人与严夫人莫要放在心上,此事还是缓缓再议,缓缓再议,来人,先送大小姐回府!”

严恪唇角浮上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在裴氏转身横眉冷对的一瞬间,又褪了去。

两艘花灯船缓缓分开,各自背向驶去,河面复又归于平静。

河对岸的空地上,几个刺史府的小厮正赶了牛车过来,车上烟花爆竹堆得山高,好热闹的孩子们跟在牛车后面奔跑嬉戏,许是过节,大人们格外宽容了些,并不过分苛责,直到侍卫们开始清场,方才各自抱了自家的孩子,退到数十丈之外,等待一场视觉的盛宴。

阿曳绘声绘色地描述着事情的经过,其中不乏凭空想象的细节与细致入微的心理刻画,这孩子,不去说书可惜了。

“还有这个,是一位姓司的姑娘托我带你的。”

顾琳琅从阿曳手里接过一枚纸折的小银锭子,沿着极其复杂的纹路拆了,俨然是一张便笺。

“闵敏落水乃闵欢暗中指使,计划有变,见机行事。”

“是什么?”阿曳好奇地探过头开,却被顾琳琅一记脑瓜崩弹了回去。

“女儿家的悄悄话,岂是你能窥得的?”

将那便笺仔细收好,顾琳琅拿起方才随手放在桌上的兔子灯在手中把玩,那兔子憨态可掬,十分讨喜,磨了傅璟宁许久才买给她的,又不贵,想来是真生了她的气了,难怪一直臭着一张脸,说话也爱答不理,这点小事都能气成这样,可如何是好……

“锦心啊,我与大人有几句话要说,你与阿曳委屈一些,去下面河岸上去看,还有,把这兔子灯也拿着,你知道我毛手毛脚,弄坏了可惜了。”

房门打开又闭上。

顾琳琅给傅璟宁斟了一盏茶,却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酒量又不好——”傅璟宁蹙着眉将那酒夺过去,也换上一盏茶,“你要与我说什么?”

“说一说……顾峥嵘。”

顾琳琅一手托着腮,歪头望着他笑,额间散了些碎发,领口处一圈雪白的兔毛,衬得一张脸只有巴掌大小,微微泛着些红晕,在灯火璀璨的夜里,带了种摄人心魄的美。

“傅大人,我好看么?”

像是被人戳破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似的,傅璟宁有一瞬间的慌乱。

“顾峥嵘比我还要好看,”幸好,顾琳琅看起来并不需要他回答,“就是命不大好,这些年在长安,身边只有个年迈的嬷嬷陪着,也不知道是怎么长大的……我这个当姐姐的,不称职!”

顾琳琅薄唇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视线越过窗棂,投向茫茫的夜空,不知是不是错觉,傅璟宁似是能瞧见她眼角的湿润。

“按理说我与大人认识不算久,不该与大人说这些,可谁叫咱们有缘呢!”顾琳琅转过头来,一双眸子却再看不出半点异样,“傅大人,与我做一笔交易如何?”

今晚的顾琳琅没有喝酒,却同样令傅璟宁觉得陌生。

“什么交易?”

“我帮你除掉闵卓,”顾琳琅往傅璟宁面前凑了凑,“你早就想除掉他,不是么?”

傅璟宁神色复杂地望着顾琳琅。

他当然想除掉闵卓,闵卓任凉州刺史十年有余,除了盘剥百姓倒也无其他异样,却在他上任之后频繁与范阳和长安书信往来,辗转居于范阳与长安的,除了范阳节度使安禄山,他实在想不出第二人,新政推行过程异常艰难,尤其凉州城里的官员权贵,更是空前团结起来抵制纳税,自然也少不了他从中作梗。

只是哥舒翰担心惹恼了安禄山,想来更是怕自己在河西得了人心,一直不肯松口。

可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傅大人,我帮你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闵卓,你答应我——”

顾琳琅目光落在河对岸的空地上,上百支烟花已摆了大半,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密密麻麻,令人十分不舒服。

“答应你什么?”傅璟宁身子微微前倾,顺着顾琳琅的视线望过去。

“答应我,将来若是可以的话,替我护顾峥嵘周全。”顾琳琅右手食指轻轻在桌上扣着,掩饰着内心的焦躁不安。

傅璟宁隐隐生出些不好的预感,今天的顾琳琅实在太反常了,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朝夕相处这么久,也许他根本就没真正认识过顾琳琅。

“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琳琅啊,傅大人!”顾琳琅目不转睛地盯着空地上忙得热火朝天的小厮,一只手不动声色地探进袖中,摸索一阵。

“话不说清楚,这样不明不白的一场交易,恕难从命。”傅璟宁莫名有些恼,起身便要离开。

“傅大人!”顾琳琅反手攥住傅璟宁的衣袖,背对着他缓缓站起身来,视线却未从那片空地上移开半分,“若我说我喜欢你呢?”

“什么?”

顾琳琅将方才摸出的丸药塞进口中,心中默数着……五、四、三、二、一——终于,最后一支烟花摆放完毕,在空地上呈一片中规中矩的方形,十分壮观。

“我说,我喜欢你,傅大人。”

攥着他袖口的手突然发力,顾琳琅顺势转过身来,手臂刚环上他略微有些僵硬的脖颈,微凉的唇便覆上了他的。

傅璟宁活了二十年,当初在战场上被人一剑刺进胸膛的时候,脑子里都没像现在这样一片空白过,他下意识向后退去,顾琳琅却仿佛事先预料到他的反应般,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几乎将他整个人箍在臂弯里。

熟悉的气息铺天盖地地笼罩下来,带着一丝清冽,甚是好闻,顾琳琅用舌尖笨拙地撬开傅璟宁紧咬的牙关,将压在舌下已化成汁液的药渡了些过去。

还挺不错的……她想。

直到品出口中的苦涩,傅璟宁早已云游天外的理智方才被召回了些,他几乎使出全部的力气与意志,才一把揪住顾琳琅的手臂,将她从自己身上摘了下去。

顾琳琅勾了勾唇角,敛去眸中转瞬即逝的慌乱,如一只狡黠的小兽,眉宇间带着饱餐过后的满足,挑衅的目光越过他的肩头,望向门口的方向,傅璟宁转过身去,只见闵欢正如鬼魅般站在不知何时已大开了的门外,面无血色。

顾琳琅抿着唇,将脱了力的傅璟宁搀到塌上,在他失去意识之前,用只二人听得到的声音道:“大人不喜欢‘离人醉’,琳琅只好出此下策,半炷香的时间便好,傅大人,得罪了,若琳琅还能活着,任凭发落。”

“原来你早已背叛了安大人!”此时的闵欢目光凶狠,全然不见了平日里的温婉。

“闵二小姐,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顾琳琅不慌不忙地绕到闵欢身后,闭紧了门,“闵二小姐想进节度使府是对安大人尽忠,怎么到琳琅这里就变成背叛了呢?”

“你不是已经在节度使府了!”闵欢压低了声音吼道。

“没名没分,到底是心里不踏实。”顾琳琅有意无意地往塌上扫了一眼,笑道,“况且傅大人人中龙凤,又位高权重,谁不喜欢呢?闵二小姐不也为了他手足相残么?”

“你胡说八道什么?”闵欢陡然变了颜色。

“怎么,我说得不对么?”顾琳琅挑眉,“严恪的船怎么那么寸就撞上了刺史府的?严恪一直对闵大小姐念念不忘,这你最清楚不过吧?还有水灵,她就是个家生的小丫鬟,为何要将闵大小姐推下水?”

闵欢目光阴鸷地望着顾琳琅,强忍着上前撕碎她那副得意嘴脸的欲望:“这不过是你的猜测!”

“没错,是我的猜测,可只要我将此事放出风去,傅大人可以查,闵大人也可以查,一旦真相查实了,闵二小姐不妨猜一猜,到时候是进节度使府好呢,还是回刺史府好?”

闵欢眸中渐渐起了杀意。

“当然,这些我都没兴趣,我感兴趣的只有傅大人,你也看到了,当初傅大人既肯为了我得罪刺史府,此事便非我一厢情愿,闵二小姐,有我顾琳琅在一日,你就进不了节度使府!至于安大人那里,只要能为他所用,在傅大人身边的是闵大小姐,还是闵二小姐,抑或是我顾琳琅,你觉得他会在意么?”

闵欢整个身子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她与姨娘在刺史府做小伏低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可以翻身——虽然如姨娘所说前途未卜,却也好过这种一眼望到头的日子。

她筹划了这么久,几乎破釜沉舟,断了所有的后路,不能毁在顾琳琅这个贱人手里!

闵欢俨然已经失去了理智,满脑子只剩下顾琳琅那句“有我顾琳琅在一日,你就进不了节度使府”。

鬼使神差的,闵欢抄起桌上的匕首——她已无暇去想,这是刺史府包下的房间,桌上怎么会凭空放了一把匕首——用尽全力向顾琳琅刺了过去。

“疯狗!”

顾琳琅低低地骂了一声,咬紧牙关,身子向一侧偏了偏。

腹上一凉,随即袭来一阵剧痛,顾琳琅弓起身子,额上迅速布满一层细汗,吃力地低了低头,亲体力行地见证了什么叫“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咣当——”闵欢蹒跚着后退几步,手中的匕首应声落地。

与此同时,窗外响起惊天动地的巨响,数不清的火树银花在空中炸裂,映得房内亮如白昼。

塌上的傅璟宁蓦地张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