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7章 我有权决定他的生死去留
玉城
陈岚的出租屋内
简宁宁最终没有随关天济搬到明城,而是住进了陈岚在玉城租住的小屋。关天济没有再出现也不联系她们,但她们的门前多了四个高大魁梧的年轻保镖,两人一班日夜轮换。简宁宁每天被他们紧随其后感觉自己是一个带着两个巨大胳膊的怪物,四处招摇引人注目也是不胜其烦。简宁宁干脆选择呆在房间里,每天和妈妈以及儿子通通电话,聊聊视频;虽然视频难以缓解她的思念之情,但她也没有别的好办法;而且知道他们在关家都安好,她也放任不管了。
只是突然肩膀上少了那副重担,简宁宁感到无可适从,百无聊赖。她突然对烘培产生了浓烈的兴趣,硬拉着陈岚去采购了一些的烘培器材,然后每天跟着视频里做什么电饭煲版的蛋糕,五烤箱的芒果千层等等的流行甜点。
在陈岚看来,简宁宁口里说着的学习新手艺,开发新潜能不过是她暂时用来麻醉自己的借口。陈岚也理解简宁宁的难处,因此她没有多说什么,还主动帮忙品尝简宁宁辛辛苦苦认认真真做出来的失败的甜品。两人相互交流改进的意见,也算是苦中作乐了。
陈岚听完简宁宁讲述那晚在KTV鸡尾酒的真相,第二天就从“绕指柔”辞掉了工作。既然刘美凤敢给简宁宁下迷药借以讨好那些权贵,她和其他年轻女员工也难逃被算计的厄运。她很是希望刘美凤洗黑钱的罪名成立把牢底坐穿。随后她要回家看望父母,并极力邀请简宁宁一同前往,因为她打算留在家乡,自己开一家小理发店。
昨天严俊在电话里说他要和哥嫂一起回了江西老家祭拜祖先,他还说老家的通讯条件差,他就暂时不联系简宁宁。不过是三五天的行程,但严俊话里浓厚的不舍之情很让简宁宁觉得奇怪,难免暗暗担心他的病情。
简宁宁陪陈岚回家,两人花了两天时间把整个小县城都走遍了,也与人洽谈了两三个她们喜欢的店面。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简宁宁一个人先回到玉城。已经四天没有接到严俊的电话了,她感到很是不安。
第二天,关荣基和张雪敲开了她的门。等他们离开后,简宁宁彻底陷入了回忆:
五年前的玉城妇幼保健医院妇产科手术室的走廊里。简宁宁拿着化验单和排队单号,低着头坐在最后面的一排长椅上。宽边的帽子挡住了她红肿的双眼,只露出一副凝重的表情;她的脑子里同时有很多个想法在相互纠缠,凌乱到了极点就是一片空白。
她摸了摸肚子,胃里突然恶心难受,几欲呕吐;她急忙跑到卫生间吐了一会却什么都没有。等她悠悠回到刚才的座位,周玉芳拎着一袋妇女卫生用品急匆匆地朝她走来,一脸的忧虑。等候室里悬挂着的电视大屏幕上正播放着早间新闻。两个打扮入时的年轻女孩看着新闻画面里的一个男子的图片,一个突然兴奋地说:“快看!关天济!”
“真的是关天济。他又上新闻了,他还是那么帅呀~”另外一个一脸迷恋地说着。
简宁宁听到“关天济”三个字就马上抬起头。屏幕里那个发长过耳,胡须乱生一脸冷漠的男人就是关天济?她感到不可置信,不禁紧紧地盯着他的脸。
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她再定睛一看,觉得屏幕中的关天济和那晚的那个男人竟是十分相像。她被这个发现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那个人真的是关天济吗?他们真的是同一个人吗?简宁宁暗里不停地问着自己。又见屏幕上站在关荣基的身边,一直不做声的关天济突然转过身来,一脸不耐烦地看着对着他闪烁个不停的镜头。他皱了皱眉头,突然靠了上来,伸手打掉其中的几个,然后一脸漠然地转身上了车。
简宁宁清晰地看到他左边的眉尾处的一个小伤疤,脑里顿时如滔天大浪在凶猛地翻滚;那天离开前她端详过他熟睡的样子,他眉尾的疤痕特别的醒目就如她现在看到的一样。她还来不及想就听到周玉芳用同情的口吻,轻声说:“唉,没想到丽雅的死对天济打击那么大;多好的一个小伙子啊竟变成现在的这个样子;以前在大院,他是话有点少,可他还救过你呢宁宁……”
“妈,我们走吧。”简宁宁轻轻打断周玉芳的回忆,说着就站起来。
“哎,不是还没叫你的号码吗?”周玉芳收起回忆,有点懵懂地边问边站起来。
“我们回家。”简宁宁伸手拿过那袋妇女卫生用品,急着想要离开。
“哎,你,”周玉芳还是不明白地左看看右看看,拉住她连忙问道,“你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手术我不做了,我要回家。”简宁宁说着,转身就走。
周玉芳一听就焦急地拉着她到一个角落里,轻声地说:“宁宁,这个事情你可不能任性;现在才两个多月是最好的时候,再拖一拖胎儿大了就更难处理,你要吃的苦就更多了;你明白吗?”
“而且手术都安排好了······”
“妈,”简宁宁轻声地打断周玉芳的话,语气异常坚决:“我要生下他。”
周玉芳一听心里就更着急了:女儿才二十岁,多好的青春年华,她怎么想要做一个单身妈妈?她考虑过她将要面对什么样的困难和社会目光吗?锦亭走后的三年多时间,她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受了多少的人间凄苦?她怎么舍得让女儿也承受同样的苦难?想着,她不由提高了音量,劝阻道:“宁宁,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生养孩子不是随便说说的;你今年才刚满二十,生下他就是你一辈子的负担,你想过没有啊?”
“妈,我有一辈子的时间来想。”
“你这是胡说八道,我不同意你这么做!”
“我有权利决定他的生死去留!”简宁宁摸着肚子,低声吼了周玉芳一句;看到她急得眼泪快要掉下来的样子,简宁宁便放缓了声音说,“妈,当我对不起你了。”
……
简宁宁想到这里,眼里溢满了泪水。
她之前知道关天济去英国是为了治疗忧郁症,但她不知道关天济之前的放纵自我、借酒消愁是为母亲的离世而背负的沉重枷锁;他也因此陷入自我责备中难以解脱。她对关天济游戏人间,狂傲自大的行为耿耿于怀;也为自己爱着这样的人而痛苦纠结。殊不知,每一个罪恶深重的灵魂都有着一段不可告人的秘密。
此时,她理解了关天济。如果不是思雅的及时到来,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样陷在失去父亲的痛苦之中难以自拔、随波逐流?此时此刻她是多么庆幸当年的勇敢和坚持。思雅的出生的确给她带来很多困难,她也遭到了世人的指指点点;但是思雅带给他们更多的是欢乐!现在想想,其实是思雅救了她,也是他给他们带来了希望和勇气。他也给她带来了全新的人生,让她体会了做母亲的快乐和责任;没有思雅,她的人生将是了无生机、飘忽不定的。
她看着桌上的一张枫叶标本,耳边回响着关荣基的话:我们第一次去BJ的时候,天济在红叶林里一边看一边找,找了整整一天才找到这张他满意的枫叶;他连夜就做成了标本。后来我们才知道他是想送给你,也当你和他一起游了BJ,看过了BJ的红叶。
只是,他们错过了最后一次的见面。
简宁宁把枫叶标本拿在手里,不禁泪眼朦胧。如果不是关伯伯叙述,她不会知道关天济后来找往她的碗里扔蛇的陈家老三打了一架,把左边眉角摔破了缝了几针,从此留下了一个疤痕。
一切仿佛是注定了似的。关天济为她眉尾留疤痕,也因为这个伤疤,她才确定他是孩子的父亲,才不顾一切生下了思雅。
一想到他的疤痕,五年前那晚的事情也慢慢浮现在简宁宁眼前······
此刻在关家,在放置简宁宁物品的房间里。关天济陪着思雅和周玉芳一起整理简宁宁的私人物品。他把一叠发黄的旧报纸收拾好,心里既是意外又是喜滋滋的;真没想到简宁宁收集了那么多关于他的报纸和杂志却没找过他,连思雅也是从这些字里行间里认识了自己的爸爸。她把心事隐藏得滴水不漏。
他无意翻到了那张简宁宁藏在宝盒里的小照片。原来是他小学五年级的一张学生照,照片里的他是短短的头发,傻傻笑得好像眼睛都没有了。关天济浅笑了一下,将照片翻过来,仔细地辨认了一番。他才看清上面写的是“我要嫁给大哥哥”七个字,后面还画了一颗心。
关天济整个人不禁愣了,就连自己的嘴角渐渐咧开了都意识不到:这个傻瓜简宁宁是真的从小喜欢他这个大哥哥!她在他的背上说长大了要嫁给他的话居然是真的!她真的这么多年默默地爱着他这个笨蛋!简宁宁真是傻得太可爱了!
周玉芳瞧了一眼关天济手里的照片,笑了笑说:“这张照片还在的呀?那时候宁宁还不会写这个嫁字,就问她爸爸;锦亭还打趣她说‘你写嫁字做什么呀?’她说‘我长大了要嫁给大哥哥’”
“锦亭说‘好,我们都同意你嫁给大哥哥’。”周玉芳回忆起丈夫,心里是嘘唏不已,哽咽地说不下去,“可惜锦亭走得太早了,没能······”
“芳姨。”关天济抱着周玉芳的肩膀,轻声安慰她,“您是宁宁的妈妈,也是我的。您有我们呢。”
“外婆,你还有我呢!”思雅跑过来抱住周玉芳的腿,学着他爸爸的口气说,一副男子汉大丈夫的样子。
周玉芳摸着思雅的小脑袋,心里甚是安慰。她看了看关天济,眼里还是布满了担忧。未等她开口说话,思雅就仰着小脸问关天济:“爸爸,为什么妈妈还不回来和我们一起住啊?”
“思雅,我们还要耐心一点,等妈妈处理好她的事情。”关天济说着,弯腰把他抱在怀里,细声慢语地补充,“等爸爸把手里的工作处理完了就把妈妈接回来,好不好?”
“好的,爸爸。”思雅抱着关天济的脖子,点点头又说,“爸爸,我想要妈妈和爸爸一起睡觉,我想要和爸爸妈妈还有外婆舅舅和爷爷奶奶一起住。”
“嗯,爸爸答应思雅。”关天济亲了他一下,沉声说。
关天芹突然冒出一个脑袋在门口,装作一副生气的样子瞧着思雅说:“Hey,思雅,你不和小姑一起住么?”
“小姑,我可以不和你一起住么?因为我想和爸爸妈妈一起住。”思雅认真地回答,然后扭头看了看关天济,又回过头对关天芹说,“那我白天和你一起住好了。”
“那好吧。”关天芹听着,故意装出不太乐意的一副样子,“那你叫我一声。”
“小姑~!”思雅叫着,还倾身亲了她一下。
“哎~”关天芹被思雅这一声小姑叫得心里甜丝丝的,更被他的突然献吻弄得心花怒放,忍不住轻轻掐了一把他那嫩滑的小脸蛋,然后从后面的背包里拿出一样礼物递给他说,“小姑给你的奖赏。”
“谢谢小姑。”思雅拿着礼物从关天济的怀里下来,似乎有点烦恼地对关天芹说,“可是小姑,我现在的礼物实在是太多了,我的房间都要放不下了。”
关天芹朝大哥笑了笑,说,“大哥,你听到没有?思雅需要一个专门放礼物的房间。”
“可不能这么宠他的。”周玉芳连忙阻止。
关天济朝关天琴眨了眨眼睛,两人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