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章 严俊的病情
简家
简藴正刚刚打开家门,就被思雅一股劲扑进怀里同时高兴地喊:“舅舅,你回来了,我们可以玩飞镖了。”
女孩马上就被思雅吸引住了。她盯着思雅的五官,一边看一边想。她感觉这个小孩象极了一个人,但还没等给出自己答案,周玉芳就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饺子从厨房出来一边说:“小正,不是说十分钟到家的,怎么弄了半个多小时呢?电话还一直占线。”
“我电话摔坏了,妈。”简藴正一边抱起思雅一边解释着。
“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周玉芳说着放下饺子,再抬头看见站在门口的女孩,便奇怪地问:“小正,你带同学回家怎么没在电话里说一声,我也好多备点吃的。”
“哦,妈,她不是我的同学。”简藴正说着又补充,“她是撞坏我手机的人。”
“哦,那姑娘没事吧?”周玉芳朝女孩笑了笑,关心地问。当她瞧见女孩破了皮的手肘,马上对儿子吩咐道,“小正,赶紧的,拿消毒水给姑娘洗洗伤口,抹点药膏。”
思雅正好奇地瞧着女孩,一听到外婆的话,马上从舅舅的怀抱滑了下来,屁颠屁颠地跑到客厅翻出小茶几抽屉里的消毒水和破伤风药膏,说:“舅舅,舅舅,消毒水和药膏。”
“思雅真乖!”简藴正夸奖着他,一边领女孩来到客厅。他把购物袋放到小茶几上,接过思雅递过来的药物,示意女孩坐到沙发上。
思雅又翻出了一团棉花递给他,说:“舅舅,给你棉花。”
“谢谢思雅。”简藴正摸了摸思雅的脑袋,接过棉花团拧开碘酊的瓶盖,拉过女孩的胳膊,用棉花蘸着碘酊在她的伤口小心地涂抹着。
思雅挨着女孩的膝盖,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的伤口,轻轻地问:“疼吗?”
女孩本来还要往回缩胳膊的,一听他稚气的声音,心就被融化了。她看着思雅,点了点头。
“吹吹就不疼了,姐姐。”思雅说着,俯下身嘟起嘴巴帮女孩吹伤口。
女孩看着思雅嘟起的可爱小嘴感动不已,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说:“你好可爱哦~!”
“小子,是不是漂亮的女孩你都叫姐姐?”简藴正用蘸有碘酊的手指在思雅的鼻子尖上刮了一下,调侃他。
思雅擦着鼻尖上的碘酊,认真地说:“是呀。妈妈说漂亮的都是姐姐。”
女孩听着他们的话,抬头看了看简藴正,心里嘀咕着:刚才还嘲笑我没胸,现在却说我漂亮?
“那帅气的呢,是不是都叫哥哥啊?”简藴正放下手里的药物,一把抱住思雅,举到头顶上,一边摇晃着他一边说,“我这么帅,你是不是得叫我哥哥呀?”
“你是舅舅,不是哥哥。”思雅嘎嘎地笑着,还不忘连声纠正。
“那我帅不帅?”简藴正追问着。女孩闻言打量起简藴正:五官还算不错,却被脸上的青春痘削去了不少分;不过嘛,他的双眼皮和大眼睛倒是挺迷人。
“帅啊~”思雅开心地笑着,稍微偏了偏脑袋提议,“那我叫你帅舅舅吧?”
“好。”简藴正把他放了下来,从茶几上的购物袋里拿出一盒巧克力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思雅的两只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他拍着小手一边蹦跳一边说:“哇~巧克力!谢谢舅舅!”
简藴正一听把巧克力拿了回来,看着思雅等待着。
思雅冰雪聪明,一把抢过巧克力立即甜甜地对他改口道:“谢谢帅舅舅。”
女孩看着他们的互动,心里也充满了温情。她一边偷偷地观察着这户人家,一边想到来时所见的景象:刚才跟着他拐入一条小巷,她就开始放慢了脚步,她眼前所见是一片参差不齐的土墙瓦片房屋,几只狗在房前屋后转悠着,还有几只鸡在泥沙里刨着食,弄得灰尘四扬;再看远处竟还有几块大小不一的菜地,有人光着脚挑着担子在地里浇水不知道种的是什么。见到这样的情景,她心里是又担忧又好奇,她从不知道玉城的中心地段还有这样的一个城中村。这些矮旧的房屋和不远处高楼林立的繁华市区形成了非常鲜明的对比,也让她有突然穿越到古代的感觉。
难道,这里就是所谓的贫民区?她暗下想着。看到简藴正起身进了厨房,她就大胆地四下观察起来:这个房屋大约六十平方,两间八九平米的小房间各在两边,房间门对开;左边她坐着的正是客厅,空间狭窄,一台厚重的老式电视机显得特别的笨重,好像占去了大半个客厅;右边是一张老旧的圆型木桌,四把木椅子拉开就靠到了墙;饭桌的尽头是没有门的厨房,她看不到厨房的详细情况。
卫生间呢?她问着自己又想:这是什么房子?设计一点都不人性化,可以说是简陋到了极点;这是人住的地方吗?可是他们看起来好像很开心的样子啊?
她正想着,但见简藴正和他妈妈一起从厨房出来,又一起进了右边的房间,两个人叽叽喳喳说着什么。
不一会,简藴正手里捏着一把钱来到她的身边,轻声说:“我不知道你丢了多少钱,但我目前只有五百块,都给你,你看行吗?”
女孩吃惊地看着他手里卷成圈圈的纸币,只有两张是百元的,其余都是二十和五十的零碎币。什么家庭啊,才有五百块还是零散的?她暗暗问着自己。
简藴正见她不出声以为她嫌少,不禁叹了口气,说:“你钱包里到底有多少钱嘛?实在不行,我给你写个欠条,分期还你,行吗?”
女孩看看他又看看他手里的钱,再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思雅扭头看着他们,放下手里的玩具,问道:“舅舅,为什么你要给姐姐钱啊?”
“因为舅舅弄丢了她的钱包。”简藴正有点难过地回答思雅,然后想将手里的钱塞给女孩。不料她却甩开了手,呵呵笑了笑说:
“我钱包里其实就两三百块钱,没你想的那么多。”
简藴正一听顿时舒了口气,数了三百块钱给她。女孩看着他手里的钱,想了想说:“你的手机也摔坏了,公平起见,你给我一百块就够了。”
简藴正倒是一下没反应过来,嘀咕了一句:“哎,你不是一共丢了三百块的吗?”
女孩差点没被他气晕,她还真没见过象他这样脑袋不开窍的人。她抽了他手里的一百块钱,装入口袋里,摆了摆手说:“行了,问题解决了。”
这时,周玉芳捧着一碗面条从厨房出来,朝他们笑着招呼道:“吃午饭了。姑娘,你也快来吃一点啊。”
周玉芳这么一喊,思雅放下玩具就往饭桌跑,主动坐到椅子等着开饭。女孩此时也感到肚子饿得咕噜噜叫,便跟着来到饭桌前。简藴正看了看女孩,朝她介绍道:“这是我妈妈,也是我们家的厨神芳姐。”
“芳姐,您好。”女孩有点不好意思地喊了一声。
周玉芳先是瞪了儿子一眼,转而对女孩摇摇手说:“别把辈分喊乱了,姑娘,你喊我芳姨吧。”
女孩看了看简藴正,便改口叫道:“您好,芳姨。”
“午饭有点简单,你别嫌弃啊。”周玉芳客套地说,又夹了几个饺子放到思雅的碗里。
“好吃不过饺子。”女孩说着便挨着思雅旁边坐下来。她旁边的简藴正已捧过面条吃了起来。
周玉芳听她这么说,便把饺子盘推到她的面前,高兴地说:“那就多吃几个啊。”
“谢谢。”女孩道了谢,夹起一只饺子就要咬,却听到思雅的声音:
“外婆,我好喜欢这个韭菜饺子啊。”
“外婆给你夹,两个够不够?”周玉芳说着,往思雅的碗里添了两个饺子。
“我要三个~!”思雅举起三个手指头比划着。
女孩放下饺子,有点尴尬地笑了笑。她最讨厌的蔬菜就是韭菜,她的饭桌上从来没有韭菜的踪影。
周玉芳正忙着给思雅夹饺子,女孩偷偷地踢了踢正在埋头吃面条的简藴正。他一脸迷糊地抬起头来,看见女孩指了指自己的盘子又指了指他的面条。
“妈,面条还有吗?”简藴正问。
“还有一小碗,给你姐留的。”周玉芳不解地问:“怎么?你要吃?”
简宁宁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房间里出来,睡眼咪咪地往饭桌边走边说:“亲妈就是亲妈,有好吃的总会留给我。”
女孩诧异地看着穿着睡衣裤,头发蓬乱的简宁宁,而简宁宁也同时看到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家里来客人了?”
完了,她用手擦了擦脸蛋顺便整理了一下头发,接着说:“只有小正回来才有饺子吃,我当然要吃饺子了。”
“面条就给你吧。”简宁宁朝简藴正挥了挥手故作大方地说。
“谢了,姐。”简藴正听完就站了起来,快步走进厨房。
“妈妈,外婆包的饺子好好吃哦。”思雅在一旁补充,吃起碗里的最后一个饺子。简藴正端来了一小碗面条放到女孩的面前,自己又继续吃起面条来。
“嗯。”简宁宁朝他点了点头,然后转向女孩,笑着说,“我是小正的姐姐宁宁,怎么称呼你呢?”
“我叫~”女孩说着,稍微停顿了一秒钟才继续说,“我叫Chris。”
因为她说她名字的时候是英语,而且语速太快,周玉芳和简宁宁都愣了,一时不知道怎么叫她的名字。
“中文就是葵丝。”简藴正停下筷子,帮忙解释着。女孩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心里想:“葵丝”这个翻译名听起来就刚强霸气,我最讨厌别人叫我克丽丝了。
饭后简藴正帮忙收拾碗筷在厨房里洗刷起来,简宁宁带思雅到房间里睡午觉。周玉芳就在饭桌前和葵丝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就问她家住哪里啊,要不要给家里打电话报平安啊等等。葵丝看着周玉芳慈祥的笑容,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妈妈,她暗下骂了自己:怎么可以拿别人和妈妈相比呢?她的妈妈可是天底下最好的妈妈。
简藴正从厨房出来时,葵丝背着背包正和周玉芳告着辞。她朝简藴正挥挥手,推开门就出去了。她走了几步便掏出背包里的手机拨了一个号码,简短地说了几句就挂了。她突然想起自己的棒球帽还落在简家的沙发上,就原路返回来。
就在她举手准备敲门,里面传出了简藴正焦急的声音:
“姐,你被严俊骗了!我们都被他骗了!”
“阿俊骗了我们?小正,这是怎么回事,你快说说。”周玉芳一听急忙连声问。
“是啊。”简宁宁心里其实是咯噔了一下,她不确定弟弟知道的情况,故作镇定地说,“他为什么要骗我呢?”
简藴正一听姐姐不急不慢的语气,就更加着急了,连忙说:“妈,姐,严俊有癌症,是肝癌!”
“啊?”周玉芳听完震惊地看着儿子,又转向女儿,一时说不出话来。
“妈,前两天听你说严俊向姐姐求婚的事情,我也是高兴过了头就和我的导师聊到你们;没想到导师不仅认识严俊,还知道他的所有情况。”简藴正将自己了解到的情况一一说了出来,“他去年年底查出得了肝癌,他的公司和员工捐了不少钱给他做手术,他的肝割了一大半了!手术没多久他来到玉城找到了姐姐。”
简藴正越说越着急,但看到姐姐一副平静的表情,她似乎早就知道实情。他于是转向简宁宁,问:“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简宁宁咬了咬下唇,点点头。
“姐,严俊是肝癌啊。他怎么还能想着和你结婚?”简藴正越说越生气,“他太自私了!”
“病得那么重还要和你结婚,严峻真太不应该了。”周玉芳心里也是气愤不已,责怪女儿:“宁宁,这么大的一件事情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们?”
“妈~”简宁宁叫了一声,看到妈妈和弟弟着急上火的样子,不禁深感内疚,她停住了嘴,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就说他怎么对我们这么好,出手阔绰,还带姐姐和思雅去珠海旅游。他是拿姐姐当他最后的乐土!拿我们当猴子耍!”
“小正,别说了。”简宁宁看弟弟气得脸红耳赤的模样,心里很不是滋味,便轻声阻止他。
简藴正瞧了她一眼,气鼓鼓地停住了口。周玉芳左右看了看儿子和女儿,心里莫名涌上一股悲伤来,眼泪就“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妈,对不起。”简宁宁一看,赶紧靠近周玉芳,搂住她轻声地道歉,“是我不对,我不该瞒着你和小正。严俊从一开始就对我说了实情,他没有骗我。”
“那你怎么还,”周玉芳不解地问,“这么糊涂瞒着我们呢?”
“当初如果不是因为我,他就不会自暴自弃…..”
“姐,你不能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简藴正不悦地打断她的话,“你们分手和他得癌症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他过什么样的生活那是他的选择,他不应该因为自己得绝症了就跑回来找你,还想着要和你结婚。”
“那他也有他的愿望~”简宁宁想替严俊分辩又被弟弟打断了。
“他有多少愿望都行,但他不能把他的快乐建立在你和思雅的痛苦上!”
“小正说的对啊,宁宁。”周玉芳也补上了一句。
“妈,小正。”简宁宁沉思了一会,分别看了看妈妈和弟弟再继续说,“我已经答应了他的求婚~”
“我不同意~坚决不同意~!”简藴正简直吼了起来,“我和妈妈都不可能同意你嫁给他!”
“是啊,宁宁,结婚的事情我们要从头计议。”周玉芳站在了儿子的一边劝解,“这可是你的终身大事啊,你再不能你一错再错,不然你和思雅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啊?”
简宁宁沉默了。她有点后悔在这个节骨眼上把结婚的事情也如实相告。
思雅被他们的声音吵醒了,迷迷糊糊地跑出来,一边害怕地哭着一边问:“妈妈、舅舅,你们为什么吵架啊?”
“不是的,宝贝。”简宁宁急忙上前将他抱住,轻声解释道,“舅舅和我只是讨论事情,我们没有吵架。”
“思雅,对不起,舅舅太激动说话就大声了。”简藴正也赶紧放缓了声音安慰着委屈而惶恐的思雅。
“你们不要吵架~”思雅喃喃地说着,在简宁宁的安抚下渐渐闭上眼睛再次睡去。
三个人都看着思雅,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葵丝轻手轻脚地转过身,离开了简家。
周玉芳叹了叹气,责备自己:“都怪我。我看严俊为人不错,又那么疼思雅,想想宁宁选了他也错不了;我说他怎么面黄肌瘦不比从前了,想不到他的病如此严重啊。”
“妈~”
“妈!”
简宁宁和简藴正异口同声地叫了一声妈,他们姐弟俩最不愿意看到她难过落泪。
没人知道此刻该说什么,于是沉默再次在三人之间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