贊會芳園
（第十一回）

黃花滿地⁽¹⁾，白柳橫坡。小橋通若耶之溪⁽²⁾，曲徑接天台之路⁽³⁾。石中清流激湍⁽⁴⁾，籬落飄香⁽⁵⁾；樹頭紅葉翩翻⁽⁶⁾，疏林如畫。西風乍緊⁽⁷⁾，初罷鶯啼⁽⁸⁾；暖日當暄⁽⁹⁾，又添蛩語⁽¹⁰⁾。遙望東南，建幾處依山之榭⁽¹¹⁾；縱觀西北⁽¹²⁾，結三間臨水之軒⁽¹³⁾。笙簧盈耳⁽¹⁴⁾，別有幽情；羅綺穿林⁽¹⁵⁾，倍添韻致。

【說明】

這段駢文是對王熙鳳去寧府慶壽辰、探望秦可卿的病回來，路經會芳園時所見園中景致的描寫。

【註釋】

（1）黃花：指菊花。寧府請榮府一干人過去時曾說：「這時候，天氣正涼爽，滿園的菊花又盛開。」

（2）若耶之溪：若耶溪在今浙江紹興南，相傳是西施浣紗處，又叫浣紗溪。這裡借以點染景色人事。

（3）曲徑：曲折的小路。天台之路：天台山在今浙江天台北。傳說漢代劉晨、阮肇入天台山採藥，遇見兩個仙女，留他們住了半年，後來他們要求回家，到家鄉時，發現已經過了七世（見《齊諧記》）。這裡也是借遇仙故事來烘托景物和接著便寫到的賈瑞想要調戲王熙鳳的情節。

（4）激湍：水勢急。程高本作「滴滴」，可能改者以為家中花園只宜如此，更主要的因為下文「翩翻」誤作「翩翩」，遂改此二字以成對。

（5）籬落：籬笆。飄香：這香是指菊花之香。

（6）翩翻：如鳥翼之翻動，指樹葉被風吹的樣子。

（7）乍：初，剛。

（8）初罷：程高本改作「猶聽」，不合實際。

（9）暖日當暄（xuān宣）：陽光晴明，正暖和之時。暄，暖和。當，程高本作「常」，不對。

（10）蛩（qióng窮）語：蟋蟀的叫聲。

（11）榭（xiè謝）：建築在台上的房屋。

（12）縱觀：縱目而觀，與「遙望」同義。程高本為字面對得好些，改為「近觀」，境界局促。

（13）軒：有窗的小屋子。

（14）笙簧：吹奏樂器。簧是笙管中的薄片，吹時，振動發聲。盈耳：程高本改為「盈座」，這是鬧笑話，忘了鳳姐是在園子裡行走。

（15）羅綺：綾羅彩綢。這裡指代穿著羅綺的女子。

【評解】

這段景物描寫，在情節安排上有它的反襯作用。王熙鳳在觀賞景致中，碰上了躲在假山後等她的賈瑞。接著作者就描寫「毒設相思局」的醜事。這些帷內幕後的醜惡與芳園的美好外景，形成了鮮明的對照。可見，接天台之路，實際上只是通淫穢之徑；澗流清溪，也只不過是臭水泥潭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