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警部队:走进人间道
上QQ阅读APP看书,第一时间看更新

第4章 化敵為友

每一頭警犬都有他的領犬員,工作上我們的關係是主僕,我要對他言聽計從,他要我行動我不可以休息,他要我向東我不可向西,他要我停我又不可以跑,他要我靜止我又不可以吠叫。但在感情上,我們是兄弟,打死不離的兄弟,我們朝夕相對,一起玩耍,一起執勤,一起赴湯蹈火,雖然我住犬舍,他住人屋,但我們心靈相通,苦樂與共。

我就聽說過中國石家莊市一頭特警默靈,是和泰臣同種的洛威那犬,擅長搜捕。一次參加南昌警犬基地的演習活動後,他被拴在樹林裏,被一羣毒蜂在頭上猛螫,但默靈是一頭忠心的警犬,謹守“不是發現目標不可以吠叫”的訓條,結果他被螫得頭、眼、嘴都膧脹不堪,但他仍然死命忍受,不吭一聲,實在忠誠可靠得很,只可惜最後中毒太深,到他的兄弟發現時,他已經奄奄一息了,結果?當然一命嗚呼!唉,他在至死前,雙眼還一直情深款款地望着他的公安兄弟呢!

這樣“默”守成規的警犬,怪不得叫默靈。這樣子的“愚忠”,這樣子失掉生命,值得嗎?!我在想:如果我是默靈,我會怎樣做呢?中國不是一句話說:“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嗎?更何況那次只是演習罷了!愚忠默靈,但願你安息了!

我是吳督察帶來香港的,我早已熟悉了他的氣味,認定了他是我的拍擋,以為他會是我的導師,我的好兄弟,一進犬舍,我便翹首期待那熟悉的身影氣味,誰料第一個躦進我犬舍的竟是另外一個年輕小伙子。

“……Nona……”那個人對着我嘴咧咧的笑,說了一堆話,我是荷蘭犬,只懂荷蘭話,不知道他嘰哩咕嚕跟我說了些什麼,惟一聽得懂的是我的名字“Nona”。他拿着一個香味四溢的食物盤,走進犬舍,逐步向我行近,似乎顯得小心翼翼,我雖然嗅到誘人的肉香味,但還是向後退,毛髮豎立,尾巴豎起,口中發生低吼聲,表示警戒。我不知道他是誰,我不能隨便信任任何人。我的動作他似乎明白,也不勉強我,他放下食物盤,向我笑了笑,關門走了。

住在隔壁的愛添美Artemis愛美姐和藹地對我說:“傻丫頭,他是陳Sir忠仔,是你的領犬員,以後負責照顧你訓練你的。”

“他剛才嘰哩咕嚕的說些什麼,我根本就不明白!”我有點擔心地說。

“哦,他說‘Hello,Nona,我是陳Sir,你的領犬員’。他向你表示友好吧。”愛美姐來了香港才半年,已經聽得懂中英文,真教我羨慕。

“香港警Sir為什麼不學好荷蘭文?”我正想問清楚,愛美姐的領犬員馮Madam來了:

“Hello,Artemis,昨天睡得很好吧,今天精神煥發,好漂亮呢!”

只見愛美姐歡叫着撲向她,舔她的手和臉,馮Madam也熱情地摟着愛美姐說:

“我鐘意你呀!儍豬!”自從我學懂英文和中文之後,我每天就聽到馮Madam跟愛美姐說同一番話,逗得愛美姐伸舌咧嘴狂舔儍笑,汪汪汪汪的直叫:

“瘦奀霞girl,瘦奀霞girl。”

犬跟學生哥一樣,老師面前阿Sir、Miss,背後還不是渾名一大堆?!

“快來吃早餐,吃過早餐我們出去玩。”馮Madam對愛美姐說。

看見愛美姐有人疼,我特別感到寂寞,也沒胃口吃那早飯。

馮Madam帶着愛美姐出去玩了,我撲上前,兩腿站立,趴在籠上,望著愛美姐跟馮Madam出籠去了,羨慕得口水直流。

這時,陳Sir又來了,看見我沒吃東西,又咦咦哦哦地向我說了一些話,遠處的愛美姐回頭為我翻譯道:

“他說:想出去玩就要乖乖跟他做朋友,不吃東西就沒力氣了。”

我看了陳Sir一眼,覺得他雙眼充滿慈愛,也不惱我不理睬他。我本來就品性純良,跟人和犬做朋友也沒什麼困難,但眼前是一個陌生人,作為警覺性極高的優良警犬,天性不會太輕易信任人,不會任人擺布,我再次退在犬舍一角,目不轉睛地盯着這個什麼“陳Sir”,尾巴堅挺地豎在中間,嘗試判斷他是敵是友,還不時吠叫一下,好歹讓他知道我不好欺負,別來惹我生氣。

“陳Sir”見我冷淡對他,也不着急,把我的食物盤放到籠子外,自顧自去打掃我的犬舍。也不知他用了什麼法寶,清洗了的犬舍,清潔芳香,使我繃緊的神經鬆弛了許多。就在這時,一陣熟悉的氣味隨着早晨的清風吹來了,鼻子告訴我吳督察來了!我霍地站起來,犬鼻在空中嗅索,越來越近了,“汪汪”,我搖着尾巴打招呼。

“Hello,Baby Nona!”吳Sir熱情地輕拍我的頭,為我撫耳掃背,請“陳Sir”把籠子外的食物盤再拿到犬舍內,聰明的我當然知道,吳Sir要告訴我:這個“陳Sir”是我要接納、要信任的人。

下午休息時,陳Sir又來了,拿來了我很喜歡吃的烤牛肉,說真的,嗅起來味道蠻不錯,這次,他不進犬舍了,就在籠子外對我傻笑,舞動着烤牛肉誘我過去,我早餐吃不飽,這時,也無謂和自己的肚子鬥氣,於是,我裝作也沒有什麼吸引似的,緩緩地一步一步走近籠邊,先嗅一嗅香不香,然後假裝不感興趣的回轉身去,又再慢慢地轉過頭來,好像勉為其難的用前齒叼來一塊,又故意再別過身去,背着他嚼起來,就是不讓他以為輕易地收買了我!

真吃好,還有沒有?我回轉身去,想多要一點,卻不見了陳Sir,犬鼻一嗅,他根本就在附近,我汪汪叫了起來。

“嘻,找我嗎?”陳Sir從柱角後竄出來,揚起手中的牛肉說。看他的表情,我猜到他要說的話。

“汪汪,再要再要,烤牛肉。”我的舌伸得長長的,口水流了一地。

“哈哈哈,你這個饞鬼。”陳Sir又再給我一塊烤牛肉,我開始對他有了好感,尾巴竟然不自覺地搖起來。

聽愛美姐說,她和馮Madam最初也感情不佳,因為馮Madam曾經向人埋怨她體形最小年紀卻最大,樣子又不漂亮,跟其他伙計所領的又大又靚警犬相比,太相形見拙了。愛美姐一直以為自己漂亮,顛倒眾生,人見人愛,犬見犬愛,想不到慘遭嫌棄!為了這個原因,愛美姐傷心了一段日子,也不理睬馮Madam一段日子,但一直以來,馮Madam卻對她愛護有加,常常自備牛骨和湯渣給她補身,天天帶着她跑斜路鍛練胸肌,還自掏腰包買了一個名貴私伙狗刷為她梳毛扮靚,更時常為她搔耳撫臉,讓她騎膊馬,人終於感動犬,從此她倆成為好姊妹,形影不離。

我是小犬女,當然渴望有人關心有人疼愛,才第三天,我便俯首藏齒垂尾,甚至乖乖地搖尾表示投降,自尊也不要,更儍兮兮地用鼻子在陳Sir文忠的褲子上磨蹭,還用後腿站起來舔他的臉,接受了他,讓他進犬舍,讓他為我洗澡吹毛修甲挖耳,有這樣的好兄弟,我還有什麼不滿意呢?不過,警察始終是紀律部隊,警員之間,私下感情無論多好,在工作上仍然階級分明,鐵面無私,所以即使我背後叫他做忠仔,表面上我仍得維護他的威嚴,所以在其他犬面前,我一定尊稱他為陳Sir。

“來,Nona,我們出去玩。”

嘩,可以出去玩了,我興奮得跳來跳去。舍門一開,二話不說,我和忠仔賽跑,直奔大草地去,這時上早課的師兄師姐們下課休息去了,大草地成了我們的嬉戲場,我興奮得蹦蹦跳跳地繞着忠仔打轉,並且以半長嗥的吠叫聲催促他拋出玩具,讓我跑去啣回來。

追波波,拾棍仔,真好玩,別看我年紀小小,我眼界奇好,忠仔一擲球,我就發力狂進,當球在半空上勢盡下跌時,我只要後腿用力一蹬,一記上衝,全身凌空拔起,口一張,便將球噙住。全身犬毛上揚之際,就是我輕盈着地之時,身手之敏捷靈活,看得忠仔目瞪口呆,只管直叫:

“好狗,好狗,真是一條好狗。”

唉,忠仔,你錯了,是犬,不是狗,你會叫我警狗嗎?狗,絕不能跟我們警犬相提並論的。

有時,少年囉友Lord也來一起玩要,我最喜歡跟他玩拾樹枝,我們一起跑,一起噙住樹枝,我們高度和年紀差不多,體力差不多,速度調校到一樣,“一、二、一、二”跑回來,合作無間,二犬六腿,好玩過二人三足。

還有跟忠仔玩拔河,別看他年輕力壯大男子,我年幼體纖小犬女,跟我玩拔河,忠仔絕不能掉以輕心,他一個不小心,隨時會被我扯倒,因為我會用強而有力的上下顎把繩子咬得緊緊的,絕不鬆口,直至忠仔下了個“掃犬興”的命令:“LEAVE”,我才肯罷休。

忠仔很奸詐,跟我玩跳over,永遠在木欄旁邊走過;跟我玩穿隧道,卻又賴皮只在上面跨過;最好笑是行獨木橋或爬上十呎高的欄柵,我四條腿,你說多礙事,時常左腿踢到右腿,後腿又踫到前腿,忠仔只有兩隻腳,行獨木橋卻左搖右擺,像隨時會跌下來的樣子。

我還得鑽入長長的通道,訓練在漫長黑暗中獨自匍匐前進的膽色,最好玩的是爬梯子,和在高掛起的輪胎中飛躍穿過,最莫名其妙的是要跟忠仔到射擊場去聽槍聲噪音。

後來我才知道,這些遊戲,都是訓練課程。嘻,原來特警學堂也講求“遊戲中學習”的。很高興的是,在遊戲中玩得出色高興,忠仔也會獎賞我十分美味的狗餅和牛肉乾。最感動的是忠仔為了跟我交流,竟然學荷蘭文!為了報答他的好意,為了跟他做兄弟,我也努力學英文和中文。不知不覺間,我們成為了形影相隨,打死不離的好兄弟。

忠仔告訴我,明天是考試的大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