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巴黎回来后整个人空落落的。

三天时间玩得很开心，但感觉近期不想再出门。我与朋友做过许多浪漫的事，反倒是和自己喜欢的人极少有机会牵着手走走停停。入夜睡去，朝阳醒来，欣赏风霜雨雪。世界那么大，美景如此多，却无人共赏，内心怪辛酸的。

再说我和查理的第一次约会吧。当天，查理约我去鸦片鸡尾酒吧。见到他之后，我们一起往酒吧走。这家店很有意思，在伦敦中国城内，服务员守着一扇小小的门，其貌不扬的。进去后绕过狭窄的楼梯才到酒厅。内部设计有些中国风，比如八卦图、香炉、红灯笼等装饰品。但经过老外的理解与改造，就混合成了中不中，洋不洋的模样。吧台旁立着好几盏天鹅绒的台灯，光线昏沉，烟雾袅袅，十分暧昧。查理的笑容与年龄、阅历完全不匹配，无法想象他还做过经理，现在自己还开公司，笑起来却毫无城府，咧开嘴露出白花花的牙齿，眼睛眯成一条缝，孩子气十足的一个人。

正因为这样，我和查理说起话来口无遮拦的，想到什么说什么。因为我心底压根不在意他怎么看我，时不时还损几句，比如‘你是不是疯了’就是我最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

不得不承认，和查理聊天非常自在快乐，毫无伪饰。我估摸着他平常与别人说话比较端着，反倒是我这样“拜拜就拜拜”的态度，让他可以放下架子，卸下防备，让两个人相处起来十分轻松自然。

在酒吧坐了一会，两杯酒下肚，我开始脸红头脑晕乎了，幸好里面光线昏暗，查理没有察觉。他的酒量很好，已经连续点了三杯鸡尾酒，还有一杯威士忌。但看我的眼神，慢慢变得迷离，带着饶有趣味的挑逗，语气也柔和下来，像软绵绵的奶油，舌尖一触碰便融化不见了。

“为什么我以前在伦敦上学的时候没有遇到你？”查理微微眯着眼睛看我，拿起酒杯摇晃了一下，白葡萄酒的液体绕着玻璃杯转了一圈又一圈，明晃晃地闪着光。糟了，查理肯定是喝多了，他平常说话不是这样的。

“我可以亲你一下吗？”他笑笑，见我没有回答，直接把脸凑过来。

我下意识往后靠了一下，远离查理炽热的目光。感觉我的理智已经被他的酒精卷入了玻璃杯底。

“你喝醉了吗？”我问。

他听完愣了一下，把酒杯放下。“是的吧。如果我清醒着，怎会想亲你？”他直接伸手捏了下我的脸。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查理拿起手机离开桌子，把账结了。

过了一会，查理回来说，“走，我带你去休息休息。”穿上外套，我们走出酒吧，街上光线明亮起来，他才发现我的脸成了猪肝红。

“你的酒量怎么那么差，是过敏了吗？”走到路口，查理拦下出租车，我们俩跳上车了。夜色如水，暧昧的伦敦夜晚凝望着我。在车上，我仰头闭上眼睛，目光所及一无所有，意识里只剩下查理手中摇晃的葡萄酒，在我眼前不断摇晃。其实我也没有很醉吧。

到了目的地，下车后看一座红砖房子，门槛和橱窗都是棕红色木头的装饰，低沉而肃穆。

“这是一个俱乐部，我是会员。你喝多了，我们可以到里面房间休息一下。”

进去后，看见大厅挂着一个金黄色的牌子，上面刻着“Loulou's （A PRIVATE CLUB）”。我跟着查理上楼，绕过长廊，走进一个房间。里面暖烘烘的，碎花墙纸，边上挂着几幅水彩画，房间中央是一张丝绒长沙发，还有橡木桌子，壁炉里正燃烧着柴火，彷佛听见了火花的心跳声，噼里啪啦在耳边吵个不停。整个房间显得安静而私密。

我躺在沙发上，头枕着查理的大腿，感受着他的体温。我们聊历史、政治、电影，聊工作，无话不说，唯独没有只言片语是关于风花雪月、儿女情长。查理不像李子轩，会问我一些傻气的问题。除了相处在当下，查理从未问过我任何关于未来的问题，一次都没有，哪怕是毕业后想去哪个城市也从未提及。这是他的相处模式，在一起约会的时候全心对待，不问过往和未来。

“我可以亲你一下吗？”查理轻轻问。睁开眼，我们目光相撞，壁炉里柴火燃烧后散发的暖气一点点向我靠近。

目不转睛看了查理一会，我说，“时间不早了吧，我应该回家了。”

趁着最后一丝理智，我从沙发上起来穿上外套。看一眼时间，凌晨一点多。酒精挥发后，我想理智需要恢复知觉了。

从房子出来，冷风一吹，我彻底从微醺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我想不明白查理到底在寻找什么，是希望通过不断的接触来确认对方是否合适，还是伦敦出差的短暂陪伴，更或者一夜情？

伦敦的夜晚，一个人独自走在昏黑的街上，分外孤寂。第一次觉得，伦敦的‘爱情’并非我想象的那么浪漫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