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晚餐
伴随着拐棍杵在木质地板发出“咚咚咚”的声响，一只戴着金属眼镜、穿着红色开领毛衣，脖子上系着黑色蝴蝶结的雪橇犬新兽被十一少搀扶着走了下了楼梯。
这便是十一少的爷爷，温泉镇的主要奠基者，哈利先生。
它坐在背靠壁炉的椅子上，双爪杵着一根拐杖，身体有些不由自主地抖动，完全就是一副迟暮老者的姿态。
“爷爷，这是阿奔带回来的大块头，它叫铜山。”
十一少对着哈利的耳朵大声介绍道。
“噢，你好啊，孩子。”
“长的可真结实！”
哈利先生笑着对铜山说道。同时用手帕擦拭耳朵内的口水。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家对铜山的第一印象竟会如此的一致。
铜山再次抱拳道：“承蒙款待，铜山有礼了。”
然后得意地冲坐在斜对面的阿奔眨了眨眼睛。
那样子就好像在说：看吧，融入你们的社会能有多难？
阿奔用狗爪给它竖了个黑漆漆的“大拇指”。
至少铜山没有对着十一少的爷爷说“狗吃肉”，或是“嘬嘬嘬”了。
哈利听闻铜山的话语，缓缓抬起头，看铜山的眼神中多了丝莫名地激动。
这细微的异常转瞬即逝，却被一旁的十一少给精确地察觉到了，两颗眼睛珠转了一圈后就落到了铜山身上。
“真是很抱歉阿奔，是我的预测失误害得你被困那场恐怕的暴风雪中。”
哈利颤巍巍地将爪子伸过去，阿奔赶紧起身，隔着桌子握住了哈利，“没事的哈利爷爷，您看我这不是平安的回来了吗。”
老哈利拍了拍阿奔的爪子，一副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的样子。
十一少一回到镇上立马就回家跟莉莉汇报了阿奔平安回来的好消息，还说它找到了个很值得研究的观察对象，是个大块头，让老妈多备些食材。
因此，今晚的饭菜很是丰盛，堪比过节，且都是用盆装的。
爆炒肉肠、牛角面包、油焖大虾、清蒸海鱼、碳烤鸡胸肉、肉沫拌面，还有一大锅香气扑鼻的香煎牛排。
看得出来，莉莉和大黑手艺了得，每一道菜光是看一眼就令铜山食指大动，就更不谈这人间少有的美妙香味了。
铜山搓搓熊掌，就要往盆里抓肉，阿奔赶紧轻咳了一声，对着铜山摇摇头，然后拿起面前的餐叉晃了晃。
通常情况下，新兽家庭吃饭是用不到餐具的，可铜山作为贵客到访，该有的礼仪还是要有的，所以莉莉在大家的餐盘前都摆上了新兽专用的餐刀、餐叉、汤勺。
除了包括小小黑在内的三只普通狗，其他家庭成员均熟练地用餐具切割牛排，然后小口吃下。
这可把铜山看得给一愣一愣的。
心中暗想着这些狗好生娇贵，明明盘中吃食并不烫手，偏要用上古怪刀叉。
莫不是怕爪上沾了油花不成？
十一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铜山，连吃饭的时候都没落下。见到铜山这样的窘态，不由“嘿嘿”傻笑了两声，然后对莉莉说：
“妈，要不把餐具都收了吧，反正铜山也用不来。”
话音还没落地，大黑就赶紧接过话茬：
“也对，铜山先生也是新兽，又是小十一和阿奔的朋友，我们家宴请客还用餐具多少显的生疏了些。”
詹姆斯也注意到了铜山不会使用餐具，虽心中奇怪这个时代怎么还有新兽吃饭直接用爪，却也没表现出来。附和了两句后，自己率先抓起牛排小口吃了起来，算是给与铜山最大的尊重。
可惜狗暖铜山心，不识好狗心。它们的宽厚待客看在铜山眼里，却生起了铜山的心中讥讽，这多少有些不识好歹的意味。
“此地的兽族好像都深谙人族的那套人情世故。阿奔也是，从一开始就劝咱彬彬有礼，不要得罪人。莫不是被人族用棍子给打怕了？”
“时过境迁，想不到兽族竟落入此等惨况，真是可笑！”
“也罢，强者制道，中者守道，弱者困于道，只能说后天棋局果然厉害。”
铜山在心中腹诽，却不流于表面，只嘿嘿傻笑两声以作回应。
晚宴继续，新兽们抛开了人类社会中的循规蹈矩，用双爪进食，个个吃的酣畅淋漓。
十一少吃的极快，像饿死鬼投胎似的。
铜山吃的更快，巴掌大的牛排扔到嘴里，都不带嚼的，就吞进了肚子里。
莉莉怕这一桌子菜还不够铜山吃的，就起身准备再做几个菜。
十一少抹了把嘴阻拦道：“妈，不用了。我和铜山还有事呢。”
然后看向铜山，“铜山，想不想看看我的最新杰作？”
此时的十一少看起来很是谄媚，阿奔一看就知道这位老友脑子里又有馊主意了。
没等铜山作出回应，那只身穿红色高领毛衣的雪橇犬新兽就来了一句：
“又要演示你自己做的火铳了吗？小心别误伤了铜山先生。”
十一少一听就不乐意了，“怎么会？我这次改良了很多配置了！”
“再说了，铜山有治愈极地熊的本领，难道就不能治疗自己吗？”
“哎呀！”
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十一少赶紧用爪子把自己的嘴捂住。
莉莉一听立马就火了，咧出犬牙发出了低沉地犬吠。
从小到大，十一少不知道惹出了多少祸，每次不是弄伤自己就是给别人带来麻烦，而且每次都屡教不改。
作为一个母亲，它对小儿子的忍耐已经到达了极限。
见老妈生气了，十一少可怜巴巴地缩着脑袋，耳朵也垂了下来。
“无妨。”
铜山把盆里最后一块牛排扔到嘴里嚼着。
“咱这辈子不知蹚过多少刀山火海也没见得了阎王，咱倒要看看是什么玩意儿能伤得了咱？”
“十一少，带路！”
莉莉刚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却被铜山打断：
“可怜天下父母心，可世间道路坑渠本就繁多，难道就因此停滞不前？跨不过去的爬过去便是，死不了的。”
它早就看出来了莉莉对十一少管教严厉，但在铜山的认知里，万事都应该大胆去做。走的多，摔的多，学到的东西也就多。
反正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有什么大不了的？
也正因为如此，这位上古凶兽被剔了根骨，破了法相，流放百年之后依旧不知悔改，还在想着如何回到故乡东山再起。
待十一少领着铜山、阿奔跑上楼后，莉莉才缓过神来。
“它刚刚都说了些什么？我怎么一句都没听明白？”
众兽齐齐点头，表示它们也没听懂。
。。。。
缩着脑袋侧着身，铜山一路嘎吱作响地走上三楼。
这层楼其实就是房屋的屋顶，面积虽然大，整体空间却是个三角形。铜山上来后只能蹲着，否则一起身就会把房顶撞出个大窟窿。
一开始的时候，是十一和它普通狗兄弟住在这层楼，可十一少就喜欢捣鼓些奇奇怪怪的小发明，一天到晚“噼里啪啦”吵个不停，害得它的三个兄弟睡眠质量严重下降。
为此，三只雪橇犬没少到莉莉面前告状。
于是乎，三兄弟搬到了二楼住一间，三楼留给十一少自己住。
可住着住着，三楼就逐渐变成了十一少的实验室和收藏馆，除了那张睡了十四年的床还在原来的位置，其余的地方均被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给占据，活像个库房。
铜山本就高大魁梧，三楼又像个灯光昏暗的实验室，这就导致了此时的铜山酷似一头刚被释放出来的科学怪兽，十分骇人。
可事实上，它就只是个因为体积太大，只能蜷缩着身子坐在地板上的“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