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5章 囚龙2花姬
杂草横生,荆棘遍地。
记得这里原来有一条石阶路只达山腰。长久没来了,长草都把这里淹没了。
想起第二关那个人,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
手中长刀挥起挥落,硬生生的砍出一条上山路。
天空渐渐晴朗,露出蓝天白云,烈日当空,身上渐渐暖和起来。
听得几声鸟叫,再爬半个时辰,终于到了半山腰处。到处都是繁花异草,令人眼前一亮。
左手边是一道小瀑布,白练飞下,玉珠飞溅,下面泉水淙淙,积一汪碧绿清澈的潭水。水里有白鱼红鱼黑鱼悠然自得。四下里奇石造景,郁树葱葱,鸟声啾啾,令人心旷神怡。
右手边是好大一片花圃,奇花异草争奇斗艳,东西异种姹紫嫣红。白的蓝的黄的红的粉的褐的和各种颜色花纹交织的蝴蝶翩翩飞舞穿梭其中,好一副人间仙境。
斗笠客只是冷冷的左右瞧了瞧,又大步向前走去。
砰~
额头不知碰在了什么东西上。前面一堵无形的墙挡住了去路。
斗笠客伸手摸了摸,触手冰凉,光滑无比,却什么也看不见。
将空气凝结成致密状态了么?
花妖啊,花妖,你本事也见长了。
这难不倒我。
斗笠客静下心来,深吸几口气,
斗笠客刀交左手,右拳握起,深吸几口气,右臂青筋爆起,隐隐约约有十几条细长绿龙盘旋飞舞,右拳变的斗大!
“吽~”
一声闷哼,硕大的拳头打在前面。
咔喇喇,咔喇喇,咔喇喇~
地动山摇,大石滚落。
鸟儿们受到惊吓,扑棱棱飞进密林,蝴蝶也飞的无影无踪,鱼儿们沉在水底,一动不动。
眼前凭空出现几道裂纹,不过又慢慢愈合。
斗笠客伸手去摸,仍然是光滑无比,冰凉一片。
“格格~”,后面的一个插满鲜花的草棚里传来一声娇笑:“如果蛮力无所不能,那蠢牛早就统治了三界。”
斗笠客眼睛更红了,冷哼道:“大力出奇迹。你信不信,十拳之内,我就能打破你这结界!”
柔媚的声音继续传来:“谁说不是呢,我的大英雄,我能阻你一时,又怎能阻你一世?第八拳,你会打烂这结界,也会震坏我苦心经营的这一片美景。”
斗笠客:“不错,那又如何?”
女子:“我知道,你从来不是一个儿女情长怜香惜玉的人。不妨,咱们做个买卖?”
斗笠客:“讲。”
女子:“你到潭水里洗一洗你这一身臭汗,我放你进来。”
斗笠客:“好。”大步走到潭边,当下破刀和金钥匙,扔掉斗笠,解开破烂衣衫。
长发满是血迹和泥沙,一绺一绺的像个乞丐。
赤条条的身上满是伤痕。
长的短的深的浅的,有刀伤剑伤,到处有斧砍枪刺的痕迹,纵横交错,星点密布,令人动容。还有一块块深色的疤痕,不知是毒伤还是火伤。
脖子上有一道凸起的疤痕,肌肉外翻,像一条红色的蜈蚣一样蔓延到他下巴、脸颊、右眼和太阳穴。本来英俊的脸成了一张狰狞可怖的修罗相貌。
他跳进水里,屏住呼吸,盘膝而坐,身体渐渐的沉到了水底。
冰冷的石头瞬间将他冻的麻木。
那些白的红的黑的鱼儿好奇的游了过来,围着他这里嗅嗅,那里嗅嗅,张开嘴开始吃他身上的疤痕……
一个时辰后,他跳了上来,白玉般的身体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身上的疤痕一条也不见了,皮肤紧实光华,脸上的肉蜈蚣也不见了,唇若刀削,眼若流星,鼻梁高挺,皮肤吹弹可破,他又回到了二十岁时的容貌。
两个小丫鬟手捧白色棉衣和玄色长袍走了过来,伺候他擦身穿衣。伺候完,化作两只蝴蝶悄然飞去。
他把钥匙又系在腰上,戴上斗笠,提起破刀向上走去。
光华一闪,眼前裂开一道无形口子,四圈流光闪烁。
他踏步进去,向后面的茅草屋走去。
窸窸窣窣,一个身材饱满的妇人迈着碎步眉目含笑的迎了出来。一袭暗银刺绣浅碧色的束腰长裙,五黑的发髻上插着一只展翅欲飞的累丝金凤钗,玉步生莲,笑靥如花,摇曳生辉。
一股淡淡的甜丝丝幽兰香气弥漫开来,熏熏然,让人忘了世间一切的烦恼。
斗笠客声音沙哑:“花姬,你比原来更香了。”
花姬轻轻一笑,那声音让人骨头都酥了:“大人谬赞!如此良辰美景,进来小酌一杯,不要可惜了这景色!”
不知何时,天上的金乌不见了,只见一轮浑圆的皎月高悬空中。
对,不要浪费了这美景……
明知不妥,可是脚不听使唤,跟着她进了屋。
草屋外面古朴简单,里面却是别有洞天。屋内是一圈的紫檀木家具,雕刻精美。条几上摆放着造型雅致的瓷器、玉器、铜器,有人物、有鸟兽、有典故。正堂上挂着《韩熙载夜宴图》,东墙上挂着笛、萧、葫芦丝、琵琶、马头琴等乐器。墙角青竹鸟架上蹲着两只毛色艳丽的鹦鹉。门口两只长腿铜鹤口衔迷迭香,烟气缭绕,令人心怡。处处细节彰显着房屋主人的闲情雅致高雅情操。
中间火盆上正煮着一壶老酒,酒香四溢,气味浓郁,层次丰富,说不出到底是什么香。
斗笠客:“花姬,我一直以为你是在这山沟沟里受苦,实没想到你是在这里享福。”
花姬:“托您的福,本来我是抱着破罐子破摔来的,忽然一日,我茅塞顿开,苦恼是一辈子,高兴也是一辈子,我干嘛不高兴起来。既来之,则安之。”
斗笠客:“嗯,既来之,则安之……”
花姬:“我困在这里出不去,不如稳下心来,用心捯饬一番,才有了这番景色。大人别站着,请坐呀。”
斗笠客坐在西首,花姬拿出两个九龙玉杯,给他斟了一杯,又给自己斟了一杯,这才坐在东首相陪。
花姬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我先干为敬。请!”
斗笠客伸手抓起酒杯,也是一饮而尽。
烈酒入喉,如刀、如火。
烈酒下肚,如钩、如剑。
千蚁噬心之痒,万箭攒心之痛。
饶是他功力深厚定力十足,黄豆大的汗珠簌簌而下。
过了一顿饭的功夫,烈劲才下去。一股股的果香在肚子里翻腾,有桃香、梨香、葡萄香和荔枝香。香气入体,说不出的舒坦。四肢头颅感觉越来越轻,仿佛飞入云中,恍恍惚惚的飞到了王母娘娘的蟠桃会,喝着仙酒,吃着仙肴,听着仙乐,看着仙舞,整个人飘飘欲仙。
忽然腹痛难耐,肠子似乎寸寸断裂。
斗笠客痛的呲牙咧嘴,良久方歇。
花姬重又满上:“怎么样?这酒可入得口?”
斗笠客点点头:“入口肃杀、香气复杂浓郁、暗藏杀机、回味悠长。如果我没猜错,你最后混入的是断肠草的浓汁。”
花姬微笑道:“这都杀不死你?你肠胃可真强悍。这断肠草可不是普通的断肠草,我在这山谷毒瘴之地培育了几十年之久,蒸出精华,就是为了让您享用。”
斗笠客:“可惜了你这秘制果酒。没有断肠草,这可称得上是世间仙酒。花姬,你能忍受此毒,可见你功夫已不在我之下。”
花姬嘻嘻一笑:“哪里哪里,我只不过事先服了解药而已。这种草旁边有伴生的橘红色凌霄花,专解此毒。”说罢,又将自己跟前的毒酒一饮而尽。
斗笠客也喝罢自己眼前的酒:“花姬,一人一杯算我欺负你。剩下的酒你不用喝了,我独饮,如果我死了就算你赢。”
花姬笑的花枝乱颤,胸前两个大白鸽也上下抖动:“大人,您可真是自高自大!也好,省的我绞尽脑汁让你死了。喝吧,喝吧,大人喝,我就给您伴舞。”说罢,站起来脱去长裙,只留粉色的贴身小衣,露出洁白修长的玉腿,取下墙上黄杨木琵琶,边弹边舞,月光下翩翩起舞。
葬魂曲,殓灵舞。
斗笠客捧起酒壶,咕嘟嘟一饮而尽。
他眼神变的迷离,浑身颤抖不止,终于坐不住了,滑在地上,身体蜷缩,双手抱着小腹痛苦呻吟。
他纵横江湖几十年,从来没出现过这种丑态。
忽然四肢僵硬抽直,口吐白沫,全身发青,长出几十个铜钱大小深绿色的霉斑,霉斑周边是如霜的白色。
他眼圈已经发黑,哆嗦着嘴唇:“很……好……,我快死了,这……这是……什么毒?”
花姬停下舞步:“蛇吻。”放下琵琶,退下最后一层贴身小衣,赤条条的走到他跟前:“我知道,断肠草不一定能要你命,我在壶上加一个机关,我倒酒没事,可你自己捧起来喝时,蛇吻之毒碰到你嘴唇,毒入全身。”
斗笠客露出一点点笑意:“很……好,很好,最毒……妇人心,死在第二关,值了。”
花姬脱掉他所有衣服,坐在他身上:“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英雄过难关,最难过的还是美人关,我要你做我的肥料。从此以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也不分开。”
月亮落下,朝阳升起。
山谷间的薄雾渐渐散去。
鸟语花香,蝴蝶飞舞。
花姬口吐白沫倒在草屋门口。
草屋内,斗笠客身上的霉斑渐渐消散,他睁开眼,穿好衣服,系好钥匙戴上斗笠客,拿起破刀,冷冷的看了一眼地上的花姬,低声道:“你做的足够好了,可惜……功亏一篑。”踏步直跨过去,走到潭边咕嘟嘟饮起水来。
轰隆隆,天上一阵闷雷。
刹那间,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瀑布流下变成了血水,潭水变成了血池,鱼儿们长出獠牙,窜出水面,咬向他的面部。
斗笠客挥刀一一斩落。
铅云低垂,暴雨如注。
一道疾风夹杂着腥臭气息从背后传来,他挥刀格开,转过身来。
一条黑色的巨蟒露出獠牙浮在半空,吐着红芯子,伺机再攻,眼睛如两个红灯笼。
花姬披头散发,一身黑裙,手持一根毒刺站在蟒蛇头顶,声音阴冷沙哑:“蛇吻都毒不死你,真有你的!你被我吸干了,已经是油尽灯枯强弩之末,何不束手就擒?老娘我给你留个全尸!”
斗笠客一飞冲天,劈刀就砍:“挡我者死!”势大力沉。
黑蟒尾巴一抖,将他打飞。
斗笠客在地上滚了好几滚,这才定住,他扶着刀艰难的跪起来,只觉的头晕眼花,浑身冰冷,全身筛糠。
精血尽失,真的是强弩之末……
花姬驱蛇上前:“死鸭子嘴硬,死撑!”
黑蟒大嘴一张,褐绿色的毒液喷射而出。
斗笠客强打精神,向旁弹出。
可是双腿如铅,浑身疲惫不堪,骨若枯柴,肉如败絮,只飞了一丈,身子一歪,摔在岩石上。
身体侥幸躲过毒液,双足却已沾染,又麻又痒,瞬间肿若馒头。毒液发威,将肉拿烂,露出森森脚骨。
黑蟒游过来将他死死缠住,咬住他胸膛,两根毒牙刺进他身体。
胸膛好像捅进来两根烧红的铁管。
斗笠客几乎疼晕过去。
花姬高举毒刺,狠狠扎进他头顶百会穴。
就像一个冰凉的冰锥,头颅瞬间结满霜花。
斗笠客浑身冻的打颤,牙关咬的嘎吱嘎吱作响,眼睛凸出。
花姬皱起眉头:“还不肯死吗?”功聚单掌,照他头顶砸落。
砰~
格的手生疼。
斗笠客不知何时变成了一座石雕,冰冷的石雕,惟妙惟肖的石雕。
花姬驾驭着黑蟒,怒吼着,拍向石雕。
石头破裂,露出一座纯金的石雕,仍然是斗笠客的模样,丝毫不差。
黑蟒游弋着,盘旋着,时而钻入云层,时而探出脑袋,搅动风云,要集这天地之力,给他最后一击。
电闪雷鸣,黑蟒化作了一条巨大的黑龙,咆哮着,携风带雨,周身闪电噼啪噼啪作响。
花姬怒目:“杀!!!”
天地之威,雷霆之怒。
黑龙自天扑下,撞向纯金雕塑。
轰~~~
斗笠客的金身被打烂。
他却没有死。
化作了一道水柱,举手投足,仍然是他的样貌。
金木水火土,随心切换吗?
花姬脸如死灰,喃喃道:“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吗?”
水形人走过来:“还没有。还没有那种境界。”握起拳头,一拳将黑龙打死。抓起花姬的修长的脖子飞到半空,又带她箭矢般的标下,向山腰撞去。
砰~咔嚓~
花姬直接被打出原型。
那是一株花妖。根茎从一只死去的黑曼巴七寸处长出,尺长的枝干布满尖刺,只有两片深绿色的叶子,叶子周边状如齿锯。枝干头顶一个铜盆大的黑花。外层是六片紫黑色的花瓣,里层是五片粉红色的花瓣,花蕊只有一个,顶端是一个拳头大小的骷髅头。
花朵随风摇摆,骷髅头口吐人言:“第二关过了。”
斗笠客满脸疲惫:“你差一点就能阻住我。”
花妖:“我已经竭尽所能,仍然无力阻挡大人的脚步。”
斗笠客:“我对你寄予厚望,最后……还是败了。”
花妖:“大人功力深厚,法力高强,执念又重……”
斗笠客将破刀插在背后,折两根树枝当拐杖,扭头向山上走去:“你已经把我打残了,也算不错。希望第三关能把我打死,阻止我到达山顶。”
花妖:“去吧,那人正在凉亭等你。他要跟你玩一场不一样的花活。”
斗笠客停下脚步顿了一顿,微微侧头:“我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