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秘#18　当时间静止

我们对时间的感受让我们对外在世界的意识体验有了连续感。我们能够毫不费力地区分过去、现在和未来。不过，一些细小的错觉告诉我们，我们的心理时钟也有犯错的时候。

当你在欣赏本地交响乐团的美妙演奏时，你一定会惊讶于人类对时间的把握是如此细致入微。不过，我们的心理时钟也会犯错，尤其是当我们的大脑试图为感觉信息中的空白或模糊进行填补时。

这些感觉空白的来源，可以是自己产生的移动。比如，当我们把目光转移到某个物体上时，眼睛跳动抑制【奥秘#17】所产生的视觉间隙，会影响我们对这个物体已经停留于原有位置多长时间的判断。实际上，在眼睛跳动的过程中，我们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这种对位置的不确定，以及大脑继而做出的猜测，可以在我们把目光转移到某个运动中的物体时来实际体会到。

练习

有时候你看表，感觉秒针定格在那里的时间比预想中要久。那一秒被无限拉长，以至于你都想看看它是不是坏掉了。在一般情况下，在很短时间内，它便会恢复如初——要不然，就是真的坏掉了。

这种现象叫作停表错觉。你可以做一个简单的实验，来亲身体验一番。将安静走着的时钟放在你的一边，最开始不去看它，但是你要能通过移动你的眼睛来看见它。不必是带有指针的传统时钟，可以是电子表，或是手表。现在，请将你的视线快速移向它（也就是，引发眼睛跳动【奥秘#15】）。移动速度越快越好，就像是你的注意被一个突然的声响或想法吸引过去【奥秘#37】。缓慢而故意的移动是不管用的。多试几次，总有几次你会体验到“表停了”的感觉。

这个实验是否管用取决于你的视线落在表上的时机。如果你看向它，它的秒针正要走，或是电子表上的数字正要改变时，那么你体验到停表错觉的概率便较小。如果你看向它，它的秒针刚刚停在那儿，你就有可能体验到停表错觉。

原理

当我们的视线落在某个物体上时，我们的大脑似乎对那个物体待在所处位置的时间做出了一定假设。大脑之所以这样做，很可能是为了填补眼睛跳动抑制【奥秘#17】造成的视觉空白。这种抑制帮大脑摆脱了一个大麻烦，即需要处理每天成千上万次的眼睛跳动而带来的视觉模糊。当我们看向一个物体时，我们假设它在眼睛跳动时一直处在我们最后看见它的地方。也就是说，我们的大脑提前预判了物体的位置。当我们看向静止的台灯或桌子时，这种提前预判的方式没有太大影响。但是，当我们看向移动着的物体，比如时钟的秒针或电子表的数字时，因为我们知道它们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所以此时感觉上的不协调会引发错觉。

对此，谢兰·亚罗（Keilan Yarrow）和来自伦敦大学学院、牛津大学的同事们进行了量化研究。[1]他们要求被试快速看向计数器，当被试的眼睛移动时，计数器便会从1到4开始计数。2、3、4的停顿时间为1秒钟，不过1的停顿时间为400到1600毫秒不等。被试需要反馈他们所看见数字1的时间和其他数字相比更长还是更短。与停表错觉相一致，被试一再过长地估计他们认为看见数字1的时间。并且，眼睛最初移动的程度越大，被试过长估计的时间就越久。这正好能支持眼睛跳动抑制假说，因为眼睛跳动程度越大，越会不可避免地引发更长时间的视觉抑制。如果这样的说法无误——大脑会假设刚看见的物体在眼睛跳动过程中就一直位于所处位置，那么更长时间的眼睛跳动会导致更久的错误估计则说得过去。除此之外，只有当人们将视线移向计数器，而不是计数器跳进你的视线时，停表错觉才会发生——再一次与眼睛跳动抑制的解释相一致。

你在接听电话时，也会经历类似停表错觉的效应。当你听到电话听筒的间歇音（哔，哔，哔）时，你或许会觉得最开始安静的间隔有点久，就像电话停机了一样。人们把这种情况叫作停机错觉。

在这里，我们不能用解释停表错觉的那一套来解释停机错觉。因为这和眼睛跳动没有关系。[2]而且这也解释不了人们最近发现的另一项效应——人们在刚抓住某个物体时，会过长地估计他们已经抓住该物体的时间。[3]看上去，这些效应有着某种共通之处：最开始的时间似乎会持续更久。

关于停机错觉，有一种说法是，注意的转移会引起兴奋感或心理兴趣的上升。之前有研究表明，兴奋感上升——比如当我们处于压力状态时——会加速我们对时间的感知，而这可能会使得我们对刚听到的声音时长做出过高的估计。当然，这解释不了我们之前的发现。因为类似于将视线主动移向时钟或接听电话，时钟或计数器跳入我们的视线同样会使得我们兴奋感上升，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停表错觉并不会发生。

关于“时间静止”现象，依然没有统一的解释。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大脑非常擅长为我们构建一个连贯的感官世界。

[1] Yarrow，K.，Haggard，P.，Heal，R.，Brown，P.，&Rothwell，J.C.(2001).Illusory perceptions of space and time preserve cross-saccadic perceptual continuity.Nature，414(6861)，302–305.

[2] Hodinott-Hill，I.，Thilo，K.V.，Cowey，A.，&Walsh，V.(2002).Auditory chronostasis：Hanging on the telephone.Current Biology，12，1779–1781.

[3] Yarrow，K.，&Rothwell，J.C.(2003).Manual chronostasis：Tactile perception precedes physical contact.Current Biology，12(13)，1134–1139.——克里斯蒂安·贾勒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