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周日，晴

清晨的阳光透过医院的百叶窗，在走廊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张小姐坐在候诊室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淤青。昨晚的记忆像潮水般涌来，她和苗晓蕊先来到医院后先处理了一下擦伤，阿俊和他那两个好哥们则去了警局做笔录，一直没有见到他回来。

昨晚没有阿俊在旁边守候，张小姐只好要求跟苗晓蕊一间病房。回到房间躺下后，张小姐看着窗外明亮的月亮，转过身轻声呼唤着隔壁床的苗晓蕊：“晓蕊。”

苗晓蕊抬起头，侧身转向张小姐，银白的月光映在她的脸上，似有一些泪痕：“张总，咋了？”

张小姐缓缓起身，在床边坐下。“我......我想跟你道歉。”

苗晓蕊愣住了：“道歉？”

张小姐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关于阿俊的事......”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我知道你一直喜欢他。”

苗晓蕊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没想到眼前的张小姐会如此直接地提起这个话题。

“刚才在厂里，我看到你站在那里的样子，”张小姐继续说，“我知道你一定很伤心。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她说不下去了。病房里陷入沉默，只有时钟的滴答声在回荡。

苗晓蕊看着窗外的阳光，眼中泛起泪光。“其实，我早就该明白的。”她轻声说，“阿俊看你的眼神，我之前也没见过。”

张小姐抬起头，看到苗晓蕊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她的心揪了一下，伸手握住苗晓蕊的手。

“对不起，”张小姐哽咽着说，“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如果我知道你......”

“不，”苗晓蕊打断她，“这不是你的错。阿俊哥自从去了你那工作，他也明显快乐了很多，再说感情的事，谁也控制不了。”

她擦了擦眼泪，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其实，我应该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永远都没有勇气面对自己的感情。”

张小姐愣住了：“什么意思？”

苗晓蕊深吸一口气：“我跟阿俊一起长大，一起上学，一起放学，小时候我一直当他是我哥哥，也就把对阿俊的感情藏在心里，不敢说出来。现在，虽然感觉心里很痛，但至少我不用再藏在心里了。”

张小姐感觉自己的眼眶也湿润了。她紧紧握住苗晓蕊的手：“你是个好女孩，晓蕊。你会有属于自己的幸福的。”

苗晓蕊笑了笑，这次的笑容真诚了许多：“谢谢你，张总。也祝你和阿俊幸福。”

张小姐点点头，躺下身：“那我先睡了。你也好好休息。”

躺下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苗晓蕊正望着窗外出神，阳光洒在她的侧脸上，显得格外柔和。

张小姐侧过身，面朝窗外也长出一口气。她知道，虽然伤口还在，但至少，她们都迈出了重要的一步。

此时她们都不知道，阿俊正站在门外，虽然不知道她们今晚说了什么，但是透过门窗看到她们俩同时望着窗外这一幕，，怕打扰她俩休息，便没有进来，而是站在门口守候。阿俊直到安保人员回来，交代好事项后才回自己病房休息。

“张小姐，”护士轻声唤道，“该您了。”

张小姐回过神，站起身，跟着护士走进诊室，把集团安保部派来的一众安保人员留在外面。医生仔细检查了她的伤势，主要是些擦伤和淤青。“需要做个全身检查，”医生说，“绑架事件可能会对身体造成潜在伤害。”

与此同时，在另一间诊室里，苗晓蕊正接受检查。她的手腕因长时间被捆绑而红肿，脖子上还有绑匪留下的掐痕。“需要住院观察两天，”医生对她说，“另外，我建议你接受心理辅导。”

张小姐做完检查后，被引导到心理诊室。心理医生是个温和的中年女性，她示意张小姐坐下。

“能跟我说说昨晚的事吗？”医生轻声问。

张小姐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随着叙述，她的声音时而颤抖，时而哽咽。医生耐心地倾听，适时地给予安慰。

“你做得很好，”医生说，“但记住，这不是你的错。你需要时间来恢复。”

在另一间心理诊室里，苗晓蕊正蜷缩在沙发上。她的眼神有些涣散，讲述时经常停顿。“我......我昨晚梦见他们，”她低声说，“梦见他们又来了......”

心理医生递给她一杯温水：“这是正常的创伤反应。我们会帮助你度过这个阶段。”

接近中午时分，阿俊也做完检查，正好在走廊里碰见了苗晓蕊。

“感觉怎么样？”他轻声问。

苗晓蕊勉强笑了笑：“还好。医生说需要住院观察两天。”

“那你不回病房休息！”阿俊责备道。

“好不习惯，张小姐这种千亿总裁，完全没法跟她睡一间屋里。”苗晓蕊有些丧气的说道。

阿俊点点头，像哥哥一样摸了摸她的头。“如果需要什么，随时告诉我。”

“好来，你快去看看张小姐吧，她还在心理诊室那。”说完，苗晓蕊看着阿俊急匆匆离去的背影，已经完全释怀了。

离开苗晓蕊后，阿俊来到张小姐的诊室外。透过玻璃，他看到张小姐正在和心理医生交谈，脸上还带着泪痕。

他没有进去打扰，而是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等待。不知过了多久，张小姐走了出来。看到阿俊，她的眼睛亮了一下，但随即又黯淡下来。

“你怎么来了？”她问，声音有些沙哑。

“来看看你，”阿俊站起身，“还有......想跟你谈谈。”

张小姐点点头，两人走到医院的花园里。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昨晚的事......”张小姐开口，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都过去了，”阿俊轻声说，“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

张小姐抬头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阿俊，我......”

就在这时，护士匆匆跑来：“张小姐，该去做下一个检查了。”

张小姐叹了口气：“我得走了。”

阿俊点点头：“我晚点再来看你。”

看着张小姐离去的背影，阿俊感觉心里堵得慌。他知道，有些话，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正在这时，有人从身后喊住了他，阿俊回头一看，是刑警队的张队长，“阿俊，我得跟你聊聊。”

“好的，张队。”随即两人便在花园的长椅上坐下。

“你们反映的那个张小姐的秘书，陈经理，我们已经控制起来了。她倒是承认是她透漏的你们的行踪和住址信息，但是她和绑匪一样，都没有交代是谁指使的。但是我们也确认了之前在万茂大厦和上海想谋害张小姐的也是绑匪一伙。”

“恩。”

“至于张小姐的哥哥，我们没有证据显示他参与了此次事件，只是上午问询了一下，他也显得很惊讶，我们上门找他他才知道他妹妹被人绑架这事，我看不像是装的。估计他下午会来看望他妹妹。”

“好的。”

“还有，至于你的身份，按程序我们是要登记的，但我们办案的时候军区来人找过我们了，我也不会再纠结这点了，不过你真挺猛的。以后若是有什么情况需要警方帮助的，还请及时通知我们。”

“没问题。”

张队长跟阿俊握了握手，便也离开了。这时阿俊手机也响了，是张小姐打来的，叫他一块回病房吃饭。

阿俊，张小姐和苗晓蕊三人看着集团送来的大餐，便大快朵颐了起来，阿俊也给张小姐说了警方办案的进度，张小姐自顾自的吃着，彷佛并未听到心里去。

三人吃完饭刚收拾好，张小姐的哥哥张业便来到医院，还带了水果来。

“妹妹，”张业快步走到床边，“你没事吧？我刚听说......”

“我很好，”张小姐打断他，语气冷淡，“谢谢关心。”

张业又看了看移步到苗晓蕊床边的阿俊，冲他点点头：“听说昨晚多亏了阿俊先生，”他意味深长地说，“我妹妹才能平安脱险。”

阿俊淡淡地回应：“这是我的职责。”

病房里的气氛有些尴尬。苗晓蕊站起身：“张总，要不要我先出去？。”

“不用了，你和阿俊吃水果吧。”说完，张小姐递给阿俊和苗晓蕊一盒车厘子和蓝莓，阿俊和苗晓蕊也就不客气的吃了起来，“这么贵的水果还真是好吃。”苗晓蕊感觉气氛有点尴尬，打趣道。

见阿俊和苗晓蕊也没有出去的意思，张业虽有些私密的话想跟自己妹妹说，也只好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妹妹，能跟我说说昨晚的事吗？警方来找过我，但我还是一头雾水。”

张小姐合上书，眼神锐利：“哥哥真的不知道吗？”

张业愣了一下：“你这是什么意思？这里面肯定有些误会，我听说陈经理也被抓进去了。警方还问我周五跟陈经理聊了什么。”张业无辜的说道。

张小姐自然知道监听的内容，看来做笔录时呆哥已经给警方听过了。

“我也没想到竟然牵扯到陈经理，那你们周五都说了什么？”

“天地良心，这里肯定是被警方误会了。我就是想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整个集团除了陈经理都没人知道你的行踪。”张业越说越激动，显然他也被警方问急了，怕影响自己的形象，亦或者是急于撇清自己。

“好吧，我也知道你不会伤害我的。”张小姐幽幽的说道：“不过，我们谈谈另一个事吧。”

张小姐靠在床头，手指轻轻摩挲着被角。“哥哥，“她轻声说，“你还记得小时候吗？每次我害怕打雷，你都会抱着我，说'有哥哥在，不怕'。”

张业的表情明显僵了一下：“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我只是在想，”张小姐抬起头，目光如炬，“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哥哥不再是那个会保护我的人了？”

张业避开她的目光：“妹妹，你在说什么......”

“香港的咖啡好喝吗？“张小姐突然转移话题，“我听说那家咖啡馆的咖啡很不错，还有人专门从上海跑过去喝。”

张业的表情瞬间凝固，他已经知道妹妹要说什么了。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连时钟的滴答声都显得格外刺耳。

“妹妹，”张业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这不也是想去尝尝么。”显然张业已经乱了阵脚，顺着张小姐的话在往下狡辩了。

“你和胡经理见面的那天，穿的是那件深蓝色的阿玛尼西装。那是我去年送你的生日礼物，对吧？”

张业的脸色变得苍白：“妹妹，你听我解释......”

张小姐靠在床头，目光如炬：“解释什么？解释为何么？”她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重锤一样砸在张业心上。

张业下意识地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那次见面只是普通的商业洽谈......”

“是吗？”张小姐打断他，“那为什么要在香港见面？一个即将失去公司控制权的人跟大股东洽谈什么呢？”

张业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解释。他已经料想到在这个关键时间点妹妹已经掌握了什么信息了，只是没有想到看似单纯的妹妹竟然会棋高一着。

“哥哥，”张小姐的声音突然软了下来，“我知道你一直觉得父亲偏心，把集团交给我。但是......”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张业低下头，不敢看妹妹的眼睛。“我没有......”

“够了！”张小姐突然提高声音，“我已经查清楚了。你和胡经理达成了什么交易？绑匪是不是也和你有关？”

张业猛地抬起头：“妹妹，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怎么可能......”

“那这是什么？”张小姐从枕头下抽出一叠文件，摔在床边的桌子上。

张业拿起文件，手开始颤抖。那是他和胡经理的会面照片，还有上海基金做空万茂的证据。

“你跟胡经理透漏我会出事，周一公司股价会大跌，联手做空万茂。先让上海基金大赚一笔，然后让胡经理扶持你坐上董事长的位置，我说的对么？不过可惜的是，我没事，周一上海基金就会爆仓，胡经理跑不掉的。”

“你......”张业的声音沙哑，“你什么时候......”

“从有人想害我开始，万茂房间的密码只有你和陈经理知道！”张小姐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多希望是我猜错了，可是......”此刻旁边的阿俊也回想了一下，既然当时张小姐已经怀疑她哥哥和陈经理，难道张小姐也算准了自己会偷看监控，才让他去拿的录像？进而贴身保护她？看来以后不能低估这个小姑娘。

张业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捂着脸。“对不起，妹妹......”他的声音哽咽，“真的不是我，我只是......只是知道有这个事......我只是......只是太想证明自己了.....”

张小姐闭上眼睛，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你既然知道会发生，为何不阻止？你知道吗？”她轻声说，“我一直在等你自己告诉我。我多希望你能来找我，然后救我出去......”

“妹妹......”张业抬起头，眼中满是悔恨，“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张小姐深吸一口气，擦干眼泪。“哥哥，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自己去警局自首；第二，我报警。”

张业愣住了：“你......你要报警抓我？”

“不是我要抓你，”张小姐的声音很冷，“是你自己选择了这条路。”

张业看着妹妹，眼中满是悔恨。“妹妹，我......”

“去吧，”张小姐别过脸，“至少这样，我还能记得你是我哥哥。”

张业站起身，踉跄着走向门口。在门口，他回头看了妹妹最后一眼：“对不起，妹妹。我......我真的错了。”

张小姐没有回头，但她的肩膀在微微颤抖。等张业离开后，她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苗晓蕊走上前，轻轻抱住她，苗晓蕊知道她现在缺的是一个拥抱，而阿俊这个木头疙瘩可不会这个。“你做得对，”苗晓蕊低声说，“虽然很难，但你做得对。”

张小姐靠在苗晓蕊怀里，泪水浸湿了她的衣襟。她知道，从今天起，她再也没有可以依靠的亲属了，她侧脸向阿俊看过去，现在她只有阿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