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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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春天花会开

大部分人各自行动,我和彼得还有马克,被邀请坐上了那辆豪华的加长轿车。车里贵气十足,就连里面的酒瓶杯子也是晶莹剔透,一看就是水晶制品而非普通玻璃。我这种土鳖有些不太敢动,生怕碰坏了赔不起。

中年日本男人说话了:“您好,您是律师蒋平鸥吧,我叫山田秀木,曾经也在船上担任水手长。以后一郎和次郎还请您多多关照,拜托了。”

“不敢不敢,叔叔您好。”我想起了老王说过的,山田家族代代要在海螺号上磨砺,既然姓氏相同,又提到一郎和次郎,那肯定是长辈,我叫一声叔叔也不冤。

彼得往嘴里丢了一枚山田秀木带来的点心,边嚼着边说道:“要不说呢,小倭人学会了咱们的礼,却没学会仁,彬彬有礼下是满肚子坏水。你就说这大阪吧,咱都来过不下十几次了吧,早就摸清楚了码头海域情况了,照样得花钱引航。因为有法律要求强制引航,这叫有礼貌的真强盗,人家别的国家就不用。就刚刚把小蒋给哄的,以后怎么也得给一郎和次郎一点面子。所以说这些小倭人,要多坏有多坏,可不像表面那么木纳和有礼。”

“我们海港多礁石,所以才强制引航。彼得,你这论点很奇怪啊,有礼还错了?非得没礼貌不送点心,吃拿卡要才行?吃东西都堵不上你的嘴。”山田秀木一改刚才的样子,冲着彼得嬉笑道。

彼得撇撇嘴:“你看,他偷换概念,我说引航他说送点心,引航一次的费用能买多少点心啊。呃,十七年前,他当水手长的时候,我是二等水手,我们拌嘴闹惯了,你俩别介意。”

“你不是属虎的吗?那你今年三十三了,你十五就上船了?”我问道。

彼得自豪的点点头:“当然,可这不算什么,咱们老大十岁就上船了,时不时就从学校休假,随着我们劈风斩浪。他十五岁的时候,就已经是大副了,当时的船长是林家老爷子。”

“所以大副等于儿子,彼得,儿子。”山田秀木打趣道,大家瞬间乐了起来。

马克半路下车去大阪大学医学部了,彼得邀请我同住,还挤眉弄眼的说什么倭国特色特别色。

我其实是感兴趣的,但有点磨不开面子就拒绝了。于是彼得跟山田秀木勾肩搭背,说着悄悄话,而我因为不顺路,中途换了车队的另一辆去了酒店。

我的要求是物美价廉,但显然这里是金碧辉煌的高档酒店,是我从未住过的气派精致,据说还是星级酒店。不过房间压抑顶子不高,和我在麦国住的地下室差不多大,看来倭国地域狭小,真是空间紧张。

不过,我可没什么意见,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入住后才得知,这是山田家的酒店,一切食宿全免。

在大海上漂了这么久,乍一躺在陆地的床上,还有点睡不着。磨磨唧唧的,天色就见晚了,我下楼吃了个饭,还买了几本海洋杂志,倭国的书是真贵啊。

夜晚的大阪灯红酒绿热闹繁华,符合我对港口城市的幻想,为游客和漂泊的寂寞水手们提供着放松休闲,我就穿行在大街上闲逛着。

“Be careful!”

我撞到了人,毕竟第一次来倭国,看哪儿都新鲜,就是没看人。我赶紧伸手扶住了她,不过动作却不怎么美,完全没有电视中搂腰转转圈圈的童话感。她跌跌撞撞我慌慌张张,我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她也拉住了我的衣服,反倒是像在打架。

松了手我才看清楚,那是一个姑娘,亚洲人,头发漂染成褐色,穿着漂亮的连衣裙,一双精致的高跟鞋,好像是被我一撞脚扭了,眉头微皱着在揉自己的脚。

如果她也是倭国人,怎么会对同样黄皮肤黑眼睛的我说英语,我换国语问道:“你是中国人还是高丽人?”

“当然是国人!”她显然也很惊喜。

身在异乡为异客,纵然屡屡碰到坑害同胞的坏人,可见到国人还是会热情激动。当然面对美女,我格外殷勤。

大家就在街边聊了起来,那个姑娘叫梁程茹,这年头不少人都把父母的姓放在一起给孩子取名,一聊果然女孩儿的母亲姓程。她青春靓丽活泼有趣,身上充满了天真烂漫,穿着却时尚现代,比起19岁的她,24岁的我活像一个老古董。

“蒋平鸥,你撞到了我,可别想着一走了之。”梁程茹打趣道。

我连忙摆手:“那不会,那不会。你又不想去医院,那我要怎么做?”

“你看把你吓的,我不讹你。你去过酒吧没?”她吐了吐舌头:“我还没去过呢。”

梁程茹是来上学的,在这里已经上了一年预科了,马上她将成为一名真正的医学学生。

在一所酒吧的门口,挂着“gaijin”的牌子,梁程茹说在日本这是外国人的意思,不过也并不是只有老外才能来,很多想在这里钓凯子或者练习外语的倭国人,也会来到这样的酒吧。

梁程茹有点紧张,她离着我很近,忽闪忽闪的长睫毛下,大眼睛四下观望,看什么都好奇,她伸手拉住我的半袖衣角,样子活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兔子。这与刚认识就约我来酒吧的大胆完全不相符,我觉得这姑娘太好玩了,看来她的确没来过酒吧。

我鼻子里钻的都是她的香味,心怦怦乱跳,只能尽量表现出面不改色的样子。她不喝酒,要了一杯可乐。不过她防范意识挺强的,我的手稍微离她杯子近一些,她都会捂住杯口,生怕我在她的酒里加料。

“喂,你也太大胆了吧,刚认识就让我带你来酒吧。”我调笑道。

梁程茹撅起小嘴,娇滴滴的哼了一声:“我也不想啊,同学的家长好多都认识我爸,要是让他知道我去了酒吧,肯定又要唠叨我了。看你还算老实,又是律师,应该不会乱来的,怎么?你不想赔罪了。”

“请你喝东西,荣幸之至,我得充当好护花使者。”我说着架起胳膊,假装四下张望,摆出保护她的样子。

她被逗得咯咯直乐:“去你的,你还挺有意思的,一点也不像个学法律的。人家说,劝人学法千刀万剐,我还以为那些法律条例折磨出来的都得是假正经呢。”

“那也比不上学医啊,劝人学医天打雷劈,你们不比我们假正经。”

我们笑了起来,笑得很大声,直到周围不少人蹙眉侧目,我们才收敛了一些。

这场约会……这应该可以称得上是一场约会吧,总之过的很顺利很愉快。她住在离我不算远的一个高档公寓,说是短租,开学后会去住校。

没有请我上去喝茶或者坐坐,我们就此别过。或许今天是初见,也是人生过客的最后一面,初见即是永别。

看穿着谈吐,梁程茹是我高攀不起的姑娘。钱是男人的胆,海螺号的高薪给了我一些“贼胆”。但新欢抹平不了旧爱的痛,这么说有些矫情,但我还是没从王静那里走出来。

回到酒店,翻看起了巴颂老爷子给我的书。作为一个看得了枯燥法律条文的人,倒不是读不下去,主要是上面专业的名词和名称,是在闹不懂是说哪里又是什么意思。反倒是在酒店楼下买的英文书刊杂志,引起了我的兴趣,上面正有关于魔之海的报道。

倭文“魔の海”,英文“Devil’s sea”,中文名有魔之海、龙三角,福尔摩沙三角等称呼。大家通常形容它的是,魔鬼三角、另一个百慕大、最接近死亡的魔鬼海域、幽深的蓝色墓穴等等,反正映入眼帘的都是胆战心惊。

魔之海区域大约有1300万平方公里,1980年,比有名的泰坦尼克号还要大两倍,有三个足球场大小的德拜夏尔号,装载着十五万吨铁矿石进入了魔之海。

这艘至今也是英国最大的船只,只运行了四年,是机械状况最好的时候,按理说安全无比。

在离着倭国冲绳海岸200海里的地方,他们遇到了飓风。他们货物沉重,吃水很深相当稳健,所以没人感觉到危险,甚至船长也只是向岸上发出消息称可能会晚些时候到达。

直至最后那条“我们正与每小时100km的狂风和9m高的巨浪搏斗”的消息传来,便是再无任何信息传出,巨轮消失在了魔之海。

不正常的是,事后,各家打捞船不光未找到沉船,甚至连任何残骸遗留都没有发现。

巨轮凭空消失,轰动一时,接连报道中,大家才发现其实魔之海早就劣迹班班,二战时期就已经臭名昭著。

那时世界打成了一锅粥,从陆地到天空再到大海,岛屿海域都成了兵家必争之地。战后公布,穿过魔之海的潜艇有五分之一是非战斗失踪,总数多达52艘!

麦军第38航母特遣队在魔之海遭遇突变,其中有十六艘舰船遭到破坏,二百多架飞机被掀入海里,765名麦国海军遇难。

麦国人打仗最怕死人,这样的伤亡不亚于一场猛烈的遭遇战,但面对此次事故,他们并没有做详细解释,只是宣称这是有史以来他们遇到的最严重的自然灾害,有强大的台风和高达十八米的巨浪。

事情在国家力量的压制下很快平息了下来,但战后麦军曾屡次派出舰船进入魔之海,可究竟在搜寻什么,世人不得而知。

不光是船,有不少燃料充足、设备正常状态的飞机也消失在魔之海上空,搜救打捞依然是一无所获。

在德拜夏尔号失踪后至今的十五年中,又有两艘巨型船只消失在魔之海,大中小型船更是数不胜数,于是乎魔之海被当成了航海中的禁地,船只轻易不靠近,能绕行就绕行,真是万不得已非要通过,也要给船员增发奖金。

我这一晚上睡得不好,总是在做梦。时而是滔天巨浪,时而是大王乌贼,或者塞壬那冰冷的尸体,亦或是大海中从未见过的巨大眼睛和一艘冲开迷雾的木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