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巧计得宝刀 计思纳小女
却说刘三走后，雪越发下的大了，这日周妻高兴，让德胜给小妾花红领上同去街中吃土火锅。
三人带了二婢，也不坐轿牵马，踩着厚雪要往福海楼走，见街上流丐甚多，知兰州兵乱，饥荒甚亦，德胜恐流丐撕抢，惊了美妾，唤衙役带刀随行，刚至楼下，掌柜的守候多时，请上二楼，因大雪天气，人多不出门，客源寥寥，周妻却喜安静，刚进包间，炉子早烧起来了，闷热难耐，给外棉衣脱了，窗子推开条缝，只听的屋外呼呼的北风甚紧，有流民窝睡于街头，多有冻死者，德胜让衙役组织村民拉出去丢了，就要关窗，忽的听到对门楼上有人施舍，见一翁立于窗台后，抓馍馍丢于当街，流民惊起，四处追捡，脚底踩踏，相夺而食，有力弱者不得，猛一奋力，精神泄气，立刻即死，德胜笑道：做此事者，城中唯济禄兄也。遂开窗呼之，济禄见德胜，也招手示意，有仆站于街上叫道：此乃奇台济翁活佛施舍尔等，尔等可念其恩情，如今夜死了，不可忘恩负义，至地曹报于阎王，言济翁福善，求判官改命，多多增寿。流民皆吞咽不顾，仆见其众不答话，抽鞭打之，流民吃痛，忙跪地呼啸，大呼济老爷万岁福安。济禄听罢，微微一笑，关窗回屋取暖。
一时火锅上桌，小妾觉冷，给窗户关了，三人涮菜下肉，不亦乐乎，正饮酒间，见一仆提食盒来拜，言济翁送鹿肉于食，德胜让摆上来，见新鲜肉嫩，皆切成薄片，涮于锅中，甚觉香美，取钱赠仆，仆不收而去，妻兴致起，小妾也生胃口，吃的流汗冒油，更觉燥热，又饮新酒，待吃了收席，掌柜又送来保鲜哈密瓜，三人吃时，只觉清凉甘甜，甚是舒适，待汗退了，方穿衣下楼，德胜恐流民胡闹，早早叫来轿子，扶着爱妻美妾上去，自骑了瘦马随行。
几日刘三回来，查点所购寿礼，见有南方茶叶，丝绸绢缎，皆平常之物，不觉新奇。刘三见之道：老爷可不要小瞧了三儿，这些货物是人都能办来，唯有一物，非我刘三不可得也。德胜惊之，问是何物，刘三从车底抽出一匣，开匣视之，见是宝刀一柄，雪寒如浸泉，敲之寒震，问之何来，刘三笑道：此刀乃元蒙遗物，本藏于张无错之手，奈其子贪淫，好女色不倦，近年又抽起膏子烟来，弄的家破人亡，我幼时与其厮混，知家有宝刀，一直留意，这次进城，特意商榷，又找了两个婊子伺候，醉了一日，方一百两卖于我。德胜大惊，问道：我只于你一百两，何故一百两买刀，又哪来钱购置此货？刘三听完大笑道：老爷莫急了性子，计策全在那俩婊子身上，待他抽了烟，兴致高昂之际，婊子撒手要去，弄的他心痒求死，恨不能掏心捣肺，又将一百两赏于二人，事罢出门，我得计分五十两，二女分五十两去。
德胜听了大笑，夸赞不绝，又拿宝刀乱舞，说道：那张无错名门盖世，家中何止万金，只好了个广结豪杰之雅意，一生随军下喀什与外人决斗，胜负百场，怅然一身逝去，唯万贯家财可惜了，散的七七八八，豪门盛宴一了空。
刘三见德胜得意，在旁说道：我有一句话说于老爷不知当讲不当讲。
德胜素来信他，知他好办事脚，拉于厅上倒酒赏之，让其任意。刘三闻言，饮下酒道：老爷此去，虽有宝刀在手，又献七八事物，但听闻贵客颇多，多有贵胄下千金买古物献之，届时宝刀虽献，但也平常也。
德胜闻之，得意消了一半，不觉抽刀斩桌，断去一角。刘三观之又道：我有一计，可得参军之欢，虽有千金万金不可比也。德胜听了大喜，问其计策。刘三方道：我今日得一女子，虽在乡野，但绝世青色，不比往人也。届时老爷可认为义女，带上前去，一见贵胄，我观此女，定懂音色，拨弄琵琶，必为所欢。
德胜忙问女在何处，刘三方言如此如此，德胜奇之，言道：其青楼女色，迪化多也，潇湘楼我也登过，一夜宿三女之事也有之，虽花色美艳，只妓也，妖艳贱货，怎能上台。
刘三笑道：我观老爷痴亦，妓女在青楼，老爷之女在闺中，稍稍扮相，世人何曾见过闺中女子稍带妖意也。男子好色，开天辟地即有，此绝色倾城，又扮小女未出阁之状。哪个男子能平常也。
德胜心花怒放，忙唤轿出门，刘三拦道：我还有一语可告之，老爷答应了我才是。德胜何来还有不答应的理，刘三道：此女如为参军赏识，但不可许诺于他也。此参军昏庸武力，虽得一攀，但我等还要再攀，只拿他做块砖头，可不能拿他做枕头，勾了他的魂，他日老爷就有机会做道台的丈人。
德胜思之，下椅而拜，刘三扶起，二人乘雪前往，至蕙娘居处，乡人见高官寻访，皆出门跪倒相迎，德胜驱之，唤出蕙娘，刚至轿门，掀帘看之，果然一个仙人儿，出落的秀秀满月，后面衙役押轿，刘三扶蕙娘上去，一路赶回，至院中叙礼，蕙娘拜倒，求老爷施恩，放苕生活路，二人团聚。
刘三将其扶起，德胜让座，刘三抹泪擦眼道：苕生已死也，昨夜天冷无火，我从迪化赶回，求老爷施恩放人，老爷欣然同意，待我去时，见苕生躺于地上，身已冰凉也。蕙娘一听大惊失色，坐地大哭不止，要见其尸，刘三拉之，劝道：苕生得罪军营之人，我等不好救助，只能稍稍留意，苕生多情，每日思你之心，夜夜啼哭，想是伤身伤心，留病在身，又不思添食，想在牢狱之中拖累于你，病更深重，不曾想就这般丢手去了。德胜听了抹泪。
蕙娘即时就要赶去收尸，德胜拦道：姑娘万万不可也，此等天气，如见之伤情，更痛哭伤心，恐也病倒，我已着人买棺去了，待装敛完毕，姑娘可去拜拜，你二人之事我也听闻一二，想是萍水相逢，不解深意，只这一送也了夙愿。蕙娘叩拜相谢。刘三问其打算，蕙娘道：我本风尘之人，坠入风尘，又浮出水面，今日看来无缘尘世，为了偷命，只有再赴风尘中罢了。刘三拉其手道：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姑娘如此糟践自己，佛祖不恕也。
德胜扶其肩道：如若不弃，可先居我院中，我妻子小妾皆欢娱之人，平时无事，寂寞非常，姑娘即来，可陪伴一二，待来春再思后事可好。蕙娘听了下拜，德胜请出妻子，妻子先以为德胜要纳妾之意，早已提杖而来，急不可耐，就要挥打，见刘三在后使眼色，知事出有因果，忙收了面杖，将蕙娘扶入后室，好生安慰。
这边德胜示意，刘三来至狱中料理，见牢役正与苕生攀谈，观其脸色红润，伤口已愈，心里暗笑，唤牢狱出来，说明杀意，牢役早做惯手的，刘三去了，回身开门道：蒋公子好运气，军中来人说了，只要再不犯的，饶过此次罢了。苕生大喜，忙叩谢不止，牢役将其送出，有同伴张大海随行，让其上马，只不松绑，苕生问何去，张大海道：军里还让你过去道个错，待到了军营磕个头就放你回家去。苕生哪知的，见牢役走路还让自己骑马，想是真的就放了，走至一沟，张大海道：过了这坡就到军营了，见了老爷怪紧张的，你我在此尿个尿再去。苕生答应了下来，刚脱裤子，张大海即从后踹了一脚，用短刀割破衣服，又扯烂裤子，霎时扒个精光，时大雪也，又寒冻冷夜，苕生站于雪中哆嗦求饶，牢役只是不理，不管苕生走向何处，牢役只跟在后，有马商过路，苕生求一衣，马商见之，鞭马而去，走至一村，敲门叫人，门里人只隔门窥视，不敢吭声，绕村一圈，早已手脚冻僵，牢役自顾喝酒取暖，见一牛在前，屙出热屎，苕生捧之放于胸口，回身道：我心口跳的厉害，扑腾扑腾的。见牢役不搭话，颤抖不停，又走几步，扑地而死，牢役扛上马，赶至山神庙，早有小道接着，备好一棺，又烤火取暖，尸体渐软，套上新衣，停于庙中不提。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