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师兄弟
“小蛮，不是本公子说你啊，就你这身子骨你是怎么好意思跟老夫人说要在路上照顾我的？”
山间小道上，吴移水手握精致的玉葫芦，回首看着一步一喘气的侍女不由笑着打趣道。
小蛮背着大竹篓停下脚步，先是擦了擦额前的汗水，接着喘着粗气不服道：“呼呼呼……您也知道我只是一个侍女啊，您是武艺高强的武人，跟我一个弱小女子较什么劲啊。”
吴移水闻言轻笑，随即蹲下身子一屁股坐在了石阶上。
“小蛮，要不本少爷教你习武吧，你这体质属实弱了些。”
小蛮一愣，随即反问道：“水龙吟的武学外人也可以学吗？”
闻言，吴移水翻了个白眼，道：“你想屁呢？本公子说的是江湖上流传广泛的粗浅武学。”
“嘿嘿。”小蛮傻笑了两声，道：“别说是粗浅的武学，就算是水龙吟的武学我也不学。”
“哦？为何？”吴移水来了些兴致问道。
小蛮理了理背上的竹篓，不假思索道：“因为我是女子啊，女子皆好美，我才不要双手全是老茧呢。”
此话一出，似是戳中了吴移水的笑点。
“哈哈哈，你看看你的手，那上面的老茧还少吗？”
小蛮闻言顿时红了脸，她恶狠狠地瞪了吴移水一眼，随后一言不发地再次走了起来。
甚至在路过吴移水身旁时还故意用膝盖撞了他肩头一下。
“啧，走那么快干嘛，真是的。”吴移水站起身，自言自语道：“但别说，小妮子生气的样子还怪可爱的。”
就在其刚想动身追上小蛮时，惊觉一股气浪猛的自头顶传来。
气浪过后，随之响起的则是一道洪亮的声音。
“长相思苏敛，前来贺寿！”
一瞬间，吴移水面露惊愕，随即暗道了声：“不好！”
前方小蛮还在气头上，正犹豫着要不要放缓脚步等吴移水追上来时。
怎料一道裹挟着淡淡香气的清风自身旁掠过。
那股清香她很是熟悉，那是公子随身携带用来提神的香囊。
当她定睛向前方看去时，果然，那道熟悉的背影正以急快的速度沿着石阶疾驰向上而去。
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小蛮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我这是……被丢下了？”
……
乌云蔽日，一道惊雷响彻天际。
酝酿了许久的天水，终是在此刻倾盆而下。
当吴移水踏上峰顶时，雨水已然浸湿了他的衣衫。
直到看见前方对峙的两道人影时，他才放缓了脚步。
“你不该来。”书生手握折扇，看着身前的白发青年道。
“如此重要的日子，我怎能不来？”苏敛轻蔑一笑，又道：“你明知我会来，不然你也不会让秋桂子那丫头在山脚拦我。”
书生闻言顿时沉默。
苏敛冷笑一声，接着道：“秋无际，那可是你亲妹妹啊。”
此话一出，书生面色如常，只是问道：“你伤她了？”
苏敛没有立刻回话，而是伸出右手，掌心朝上，细细感受着雨水的冰凉。
“你说，这场雨像不像三年前临阳城的那场雨？”
听闻此言，秋无际的脸上终是浮现出一抹怒色：“闭嘴！”
“急了？我早已不是当年的我，如今的你又能奈我如何？”
苏敛撩开衣摆，缓缓抽出了腰间的佩剑。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这么些年你可曾悔过？”
说罢，苏敛握着剑柄随意向着书生一挥。
一道剑气泛着寒芒于雨帘中掠过。
这一刻，万物寂静，就连雨幕都静止了下来。
仿佛天地间，唯有那一剑。
秋无际面色如常，展开折扇，亦是轻飘飘向前一舞。
只见那道剑气竟诡异的停了下来，如同前方有着一堵无形的墙壁阻拦了它的去路。
苏敛露出一抹讥讽色，道：“风采依旧啊，大师兄！”
秋无际当即冷哼道：“你也配叫我大师兄？如今的你不过是长相思的走狗罢了。”
“你说是就是吧。”苏敛看着手里的佩剑，种种回忆涌上心头。
“秋无际，如果当初你选的是同门，鸳瓷姐是不是就不会死了？在你眼里，同门情谊终究是比不过虚无缥缈的名誉吗？回答我！”
此话一出，秋无际左手猛然紧握，可神色却依旧淡然道：“做了就是做了，错了就是错了，做错就得认。鸳瓷姐……自作自受，仅此而已。”
虽说如此，但丝丝殷红自他握拳的缝隙中渗出，他看似淡然，可又真的淡然吗？
“自作自受？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苏敛脚下一个踉跄，随后扶额大笑道：“好好好！好一个正人君子秋无际！再来过！”
秋无际冷眼看着他，道：“怕你不成？”
就在二人体内内力快要抑制不住时，一旁的吴移水当即一个闪身来到二人之间。
他眼帘低垂，声音稍显哽咽。
“大师兄，三师兄。大家同门一场，何必如此难堪？”
三人同时沉默，只是气氛依旧焦灼。
苏敛看着吴移水，笑了笑：“小师弟，多年不见，个长高了，就连功力也比以前强多了。”
吴移水看着苏敛那满头的白发，随即扯出一副格外难看的笑容，回道：“三师兄谬赞，师兄，这些年你受苦了。”
哪知，秋无际突然大喝道：“你叫他什么？你也要叛出师门吗？！”
吴移水当即道：“大师兄，你这说的哪里话？别的我不管，今日怎么说也是师父百岁大寿，当真非要见血不成？”
苏敛指了指秋无际，随后拍了拍吴移水的肩膀道：“看吧，这就是你们水龙吟的大师兄，一个道貌岸然之辈，时刻以自我为中心，总想着给人扣上莫须有的帽子。”
秋无际额上青筋凸起，道：“师弟，我再说最后一次让开！”
苏敛持剑直指秋无际，随后看向吴移水道：“让开吧，我与他迟早要做过一场。”
风雨中，吴移水很是落魄。
三人中，唯有他一人浑身湿漉漉的。
苏、秋二人周身似裹有一层肉眼不可见的屏障，将这漫天骤雨隔绝在体表一尺开外。
吴移水虽在江湖中小有名气，但与身前的二人相比，显然有着不小的差距。
渐渐的，他垂下手，无力道：“师弟我人微言轻，二位师兄自便吧。”
说罢，他扭头走到一旁，不再理会二人，只是静静地于风雨中站定。
前方破风声频起，兵器交锋声不绝于耳。
就在其愣神之际，一把伞撑在了他的头顶。
转头看去，执伞的是一个背着竹篓正大口喘着粗气的小姑娘。
“跑那么快干嘛，还不是要淋雨？好歹把伞带上啊，真是的。”
面对少女的牢骚，吴移水一时有些恍惚。
随后，他笑着抱怨道：“你个小妮子怎么才来？本公子都淋湿了。”
小蛮刚想反驳，却突然指着天空惊呼道：“公子，快看，神仙！”
苍穹中，两道身影不时交错，若隐若现的花火伴随着阵阵雷鸣于半空浮现。
吴移水不知为何，看着那两道身影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道：“那是我的两位师兄，怎么样，厉害吧。”
“嗯嗯！”小蛮点头，神色颇为兴奋，忽然她又问道：“公子也如此厉害吗？”
吴移水一时语凝，随后悠然道：“我啊，还差得远呢。”
伞下，少女眨了眨眼，语气坚定道：“我相信公子以后会比他们更厉害，而且厉害的多。”
“哦？你怎么就这么笃定？”吴移水不解，她为何如此自信。
“因为你是小蛮的公子啊。”
少女的嗓音不大，但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自豪。
闻言，吴移水将手放在她的头顶，紧接着使劲地揉了揉。
在少女的挣扎下，吴移水笑道：“那就借你吉言啦，其实，你还挺可爱的。”
只见，两朵火烧云慢慢攀上了少女的脸颊两侧。
“可爱你个头啊，哼。”
风很喧嚣，雨也急躁。
可那都不重要了。
这一刻，少女的脸红胜过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