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要去追他4
“我不想理她。”
“蛤蟆真的放到你姐裤子里了？”
“我看见那蛤蟆就是从她裤子里蹦出来的！”
丁老六递给小和尚一把扳子，同意他将螺丝拧一把，表示赞赏：“明天，你还准备怎么做？”
“你说呢？”小和尚热切地问。
丁老六似乎也要想一想，反正时间有的是嘛。
丁小丽准备回程了。她找出当年的那个黑木箱，要挑拣一些东西带走。
慕容素华忽然进来迎门叉腰而立：“你是不是今天就想走啊？”
“我有事呢！”
“你找那破箱子干什么？”慕容素华不解。
“没干什么。”丁小丽就觉得心里烦烦的，回答母亲时口气跟母亲一样的粗鲁。
“你在城里到底是干什么？”
丁小丽被母亲的怀疑所伤，不愿搭理。
“你真的是自己上了大学？真的是自己当了记者？”慕容素华进一步追问。
“你爱信不信？”
“我说是真的，可那个压诸葛路的总是耻笑我！说你肯定是在城里陪什么男人！”慕容素华称丁老六做压诸葛路的，口气僵硬没有一点感情气息。
丁小丽不仅觉得丁老六可恶，连母亲也在其中了。于是她尖锐的反击道：“是呀，是在陪男人！”
慕容素华的回答却大大出乎丁小丽的意料：“陪男人就陪男人！女人不陪男人还能干什么？只要有钱！你可不能犯傻，钱是不能不要的。男人爱俏，女人爱钞。他玩你，你也玩他。人吗就是那么回事。谁不占谁的便宜，谁也不吃谁的亏。”慕容素华自以为这是人生之大经验了。
丁小丽无奈已极：“你都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才不胡说八道呢！你听着，跟男人打交道最要不得的就是当真。动真情、用真心，你就要倒霉！妈妈当年就是没人教，才跟了你爸，受了大罪。”
“你现在不是好了吗？”
“我是好了，到现在我想开了，”说这话时丁老六的汽车在轰轰地响了起来。“我这辈子就是这样了，感情？什么狗屁的感情？乘着年轻你自己不把持好自己，就等着吃亏！”也不知是触动了什么神经，慕容素华抹了一把眼泪：“你要是真混好了，就把你弟带上吧！你看他长得多像你那死鬼爸爸！”
“我可管不了他了！”
“那就看你的本事了。大哥当父，大姐当母。就是你带他进了城也能说得过去。只不定人家还要翘起大拇指来夸奖你呢。”
丁小丽找到了那条当年被母亲拉破的灯心绒裤子，要把它装进提箱。
“这么破的裤子你还带着干吗？”慕容素华又是疑惑。
“好让我记得有你这个好妈妈呀。”丁小丽回答得很是伤感。
慕容素华没有听出女儿的弦外之音，还拿过裤子看了看，完全不记得裤子的故事了：“我没给你做过这条裤子！要记得妈妈也不用带条破裤子。”
“想你了就拿出来看看啊！”丁小丽反唇相讥。
“城里到底什么样？也没见你说叫我去逛逛。养你这么个女儿不也没用。”慕容素华没有听出丁小丽的讥讽，倒是对城市充满好奇。
慕容素华送女儿出门时，丁老六正将一串油乎乎的抹布交给小和尚：“今天晚上就把这个放到——”
小和尚兴高采烈，一猜就中：“放她裤子里！”
忽然发现丁小丽要走，丁老六和小和尚默然相视，皆大失所望。
丁小丽返回时所坐的还是来时的车。司机象老熟人一样让丁小丽坐到前边，并察言观色地搭讪道：“山里人在外边混出名堂来了，其实不用回来。有良心的过年过节寄几个钱回来就可以了。这人一回家，十个有九个是高兴而来，伤心而去。”
丁小丽尽管赞同，但也不想附和，迷茫地坐下就翻起了书。
司机很不满意丁小丽对自己的态度：“你是丁老六的女儿吧？”
丁小丽一时大窘。
司机索性给丁小丽说明白了：“想起来了，我也在你家吃过饭！”
丁小丽把头扭向车窗外。一个个山头迎面而来，又被甩到身后。
这真是一次失败透顶的旅行！这真是一个毫无遮掩的世界！一点点可悲的虚荣却引来了一场无端的羞辱。丁小丽突然联想到，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对诸葛英奇不着边际的、冷言冷语的试探是不是虚荣？到头来会不会也是一场羞辱呢？在自己原来的家与诸葛英奇现在的家之间是一块没有着落的地方，就像这摇晃的车厢，载着她这个无家可归的过客。
诸葛英奇惶惶忽忽地走来，眯着失神的眼睛。声音开始模糊，环境也慢慢腿色，变得得空旷起来。
刘兰兰从诸葛英奇身边擦肩而过，诸葛英奇居然像没有看见一样，刘兰兰回头奇怪地看了看诸葛英奇，又转身追到他面前：“喂！我说大白天的，你梦游呢。”
诸葛英奇回过神来，有点不安：“想点事。”
刘兰兰：“哎，我听《城市时部》编辑部的人说，丁小丽突然请假回乡下去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诸葛英奇摇头：“谁知道为什么？”
王书记叫住了诸葛英奇：“下午四点半你也来开会”。
“好，开会很好，开会就可以将时间轻轻松松整整地拿掉一大块而不必于心不安。”诸葛英奇恶作剧似跟王发易开心：“什么会？”
“陈晨光的检查交上去了，学校领导看了都很生气，我们不能手软了！”老王的威严似乎是对着诸葛英奇来的。
“那会怎么样呢？”作为班主任，他觉得自己该问。
“听听大家的意见吧！一些人的道德标准也实在是不像话啊！”老王语带讥讽。
“那么像话的道德标准又是什么样子呢？”
“我还就想请教你！”
“请教我？你真想听？跟你探讨一下也无妨，我认为：所有的智慧也好，道德也好，一切形而上的东西都不能与肉体的自然驱动相抗衡。那就是，真正的合乎自然的道德规则应充分尊重肉体而不是与肉体相对抗。人要吃饭，你就不能把不吃饭作为美德；人要睡觉，你就不能把连续打几仗不休息作为美德；人要讲话，你就不能把闭口不言作为美德；人人都有自己的思想，你就不能把集中学习统一思想作为美德。”
老王严厉地打断了诸葛英奇：“诸葛老师！你的这些话，即使是作为学术观点，也是非常危险的！算我今天没听见，你也没有说。下午开会不许信口开河！”
一打开家门，就听见水响，诸葛英奇以为水管漏了，连忙抓起门廊鞋箱里的扳手就进屋。一进屋竟发现了丁小丽的包，恰如云雀啼开了天门，诸葛英奇欢喜万分。
“丁小丽！是你吗？”诸葛英奇叫着就扑向了浴室。
“你看看水壶里的水烧热了没有？”丁小丽在浴室里回答。
“真是你回来了？”
“热了就把电关掉！”
“哦。好的。”诸葛英奇关上开关，又跑到浴室门前等丁小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