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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二·漫游者的守护天使
穿着厚重的纯色红袍,戴着兜帽的艾加佩(Agape)急匆匆地走进了伊聂王城格尔拉卡,在西城门内熙熙攘攘的流通市集上远望,目光越过芝麻般密布的商人绸缎马车货箱麻布,落在了“西街小憩”这家规模虽小却十分热闹的小店上。她穿过人流,畅通无阻地到达了店前,店里有靠墙边卖力气谋生的老汉,小桌旁看报谈天的年轻人,角落里独自饮茶的独身者,里外跑闹作一团的小孩子们,大桌旁玩牌弄骰的赌徒,柜台前借酒消愁的失意者。她皱皱眉头,转身正要走,却被门口拿着报纸和同伴聊谈的一个年轻人叫住了。
“喂,穿红袍子的小姑娘,你就是爱神吧?”
“你认得我?”艾加佩问。
“我不认得您的长相,但是认得您的金胸针,闪亮极了。”
艾加佩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的那枚金色胸针。多么美丽的胸针,刻纹细密的六芒星图案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金灿的光亮,犹如真理之神骄傲的目光。
“谢谢,我来找戈兰卡,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吗?”
“我刚才还在学院门口瞧见他和一个壮实小伙聊天,现在不知道还在不在。”
“学院?”艾加佩离开的时候,这里还没有什么学院,她感到疑惑。
“梅提伊斯(MeTiIs)学院,您不知道吗,我也是在那里知道了您的存在。”
“在哪?”
“就在西城区的中心,从这里直着往东走,到文具街对面就是了。”
“好。”艾加佩回应一声,随即往东边跑去。她很是矫健,加上路上的人并不多,很快便来到了文具街。这里也叫文居街,店铺多是卖一些又薄又破的黄纸张,加之以铅笔,也有一些油墨和墨笔。也有印刷和卖报的店,这些店里常常有一两只晶亮的笔,金属的笔身与笔尖,挂在墙上或是放在玻璃的柜子中,仿佛一种非卖的供奉品,然而仍然是标价的,带价格的标签远远落在笔旁,仿佛要远去一般,有着挥之不去的距离在,似乎两者间本就该没有什么联系。街上行人以年轻人居多,也有瞧起来很小的孩子,一条新路,一种新貌,没有了嘈杂的嚷嚷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轻快的交谈,以及时而出现的呼喊。
艾加佩的模样和穿着都是非常惹眼的。哪怕只是那枚胸针都已经足够引起所有路过者的注意,更不必说那暗红色的厚厚的棉袍如同日暮沉光,晕染世界一般将她遮盖,使她像花苞一般有着一份含羞未绽的神秘感。更重要的是她右手中一直紧紧握着一柄细剑。冷萃剑。银冷的剑身透露着些微淡蓝的色彩。戈兰卡在的时候,格尔拉卡从不进行入城检查。
她站在梅提伊斯学院的正门,也便是西门前,没有瞧见戈兰卡,于是抬手,用剑柄戳了戳一位在路旁的树下靠着树干吃烤红薯的年轻人。
“你有没有看见过戈兰卡?”
“你是说徐梅先生吗?我在档案馆见到过他,他来取了一些资料,我们边走边聊天,于是我就到这里来吃早饭了。接待室的红薯好吃又便宜,你要去买一个吗?我可以带路。”年轻人打了一个哆嗦,很客气地说。
艾加佩听了他的话,吐了吐舌头,对这份莫名的邀请感到厌烦,转而又感到肚腹饥饿。她还没吃早饭。于是扬起剑说:“请我吃,然后带我去档案馆。”
在档案室打杂的肯德是童话镇出身,也即过去所谓的奥罗姆人,然而他并没有奥罗姆人一贯的热情与善于交际,反而有些木讷。听了艾加佩明明很是无理的要求,他居然感到满意。眼前这个女孩神气无比,充满了神秘感与高贵感,倘若是一个同样强势的人遇到没准会感到讨厌,甚至打闹起来,他却很是喜欢。异性的魅力与一种生命的活力交织起来,构成了对他心灵的填补,或者说呼唤。
“徐梅是戈兰卡先生在伊聂的名字,或者说是在梅提伊斯的名字,这个学院的名字很是西方,但注册登记学员却必须用东国的伊聂式的名称。我的登记名是刘羽。不过这个名字几乎不会用到,你只需要自己记住,能找到自己的档案信息就好。”
“戈兰卡在这里干什么?教别人魔法?”艾加佩坐在档案室接待处的椅子上,冷萃剑放在了桌上。她一边吃着烤红薯,一边问肯德。冻得雪白僵硬的手在红薯的温暖下掌中逐渐变得红润,手指也舒活开来。
“戈兰卡先生教魔法原理学,说来惭愧,我完全听不懂,于是后来就没有再去听过。只有第一次课去听了一下。”
“那他住在哪里?现在会在哪里?”
“我想应该会是办公楼,从这里往东去,最东边那个三层的楼就是。”
“好,谢谢你的红薯。”艾加佩说完,抓起剑,一只手拿着红薯,一只手拿着冷萃剑,跑出了档案室,一路往东面的办公楼去。在路上,她听到身旁的行人说了一声“那是爱之神吗?”,接着便有很多人向她注目,挥手,仿佛带来幸运与爱情的神明就在眼前,必须要做些什么去拿取。事实也确是如此。然而艾加佩无意与他们多纠缠,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办公楼是用黑石融建的,与其他几座用红砖垒砌的有着明显的不同。它是由巫术所建成。在圣塔的基座被拆改后,多出的石料以及拆出的材料被运来了这里,由特罗巴多和裴斯绘制阵线,戈兰卡运作了建造过程。一个并不十分规整的梯形体。一个浑然一体的梯形体。
艾加佩满怀着希望走进了办公楼,迎接她的是年长的蓝魔法巫师苏鲁西比(Surucipe)。
“戈兰卡?哈哈哈,你就是小爱神吧,”苏鲁西比用苍老慈祥的语气说,“我听说过你。你走的那一天,我其实也在场呢。他天刚亮就起来了,说有一位自远方归家的小女孩会来找他,所以他要去迎接她来。我想他大概会在北门的木屋餐厅里,或者是城南的餐馆,你进城的时候没有碰到他吗?大概是等错了地方……”
艾加佩听了苏鲁西比的话,愣在了原地,她被苏鲁西比的话所触动,陷入了思绪中,没有继续听苏鲁西比说了什么。过了一会儿,她恍然大悟一般,没有向苏鲁西比道别,而是将红薯直接丢在了地上,快速地往回跑去。怕走错了路,她没有选择最近出学院的路,而是原路返回,没有理会路人们又一次的呼喊和招手,先跑去了档案馆,跑进档案室,接着是会客室,没有理会肯德的招呼,接着跑到了梅提伊斯学院的西门大道上,出了大门,经过文具街,来到了“西街小憩”这个小店所在的街道上。熙熙攘攘的商人马车正在散去,卖力气的老汉们肩头扛起巨大的麻袋将脊背重重压低,初阳的淡淡冷光比先前更加明亮和温暖了几分。她跑进了小店中,急急忙忙地向里面张望。店里靠墙边卖力气谋生的老汉几乎散尽,仍然有那小桌旁看报谈天的年轻人,角落里独自饮茶的独身者,里外跑闹作一团的小孩子们,大桌旁玩牌弄骰的赌徒,柜台前借酒消愁的失意者。她皱皱眉头,转身要走,却刚好撞到了在门旁看报的戈兰卡。
她带着几分惊讶看着他,握着冷萃剑的手冻得雪白而僵硬。
戈兰卡的目光注视向她的眼睛,向她投以笑容,“早上好,回乡的小画眉鸟。”
“你一开始就在这里吗?为什么不早点现身呢?你可让我一顿好找。”
“因为你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找我,如果你一开始就找到了我,你就不必来了。正如安卡所言,生命即追寻,无始无终,一切目的皆升于追寻,亦皆坠于追寻。生命非为别物而踏上追寻。仅是在追寻。总是在追寻。苏鲁西比因此称人生是‘求解没有答案的问题’的有限而永恒过程。”
艾加佩站在伊聂王城格尔拉卡西城区,西街流通集市对面的“西街小憩”小店门前,望向天空。她感到一种奇妙的宁静,像是灵魂已在一次回环中沉落下去一般。
自由翱翔吧,水晶的心灵,你正是那漫游者的守护天使,无惧于尘埃吧,水晶的意志,在漫游途中莫要感到拘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