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从赵婶子口中听到这条荒唐流言时，云巧上辈子养成的好仪态差点破功，药汁几乎呛到鼻腔里。
“咳咳咳——这也忒离谱了！难不成是赖家干的？”
赵婶子轻拍着她的背，心疼道：“不好说，现在村里到处都在传。这事关乎你的名声，不吭声肯定不行，可闹开了也未必好，说不定叫那些爱嚼舌根的更兴奋……”
这丫头怕是流年不利，最近这些日子竟是做什么都不顺！
先是莫名落水，被人扣了顶水鬼上身的帽子，又是被退亲，被赖老大那样的家伙盯上，最后又险些被强掳去做妾……
更别提，还有云父云母这样冷酷刻薄的爹娘！
云巧皱了皱眉，心中快速盘点着可能的幕后推手。
卫城对桐花村贡献不小，平时鲜少跟人往来，也就没机会跟人有恩怨纠葛，只除了最近这段时间跟她“纠缠不清”，被迫得罪了赖家等人。
至于看她不顺眼的人，那可就多了。
先不说奇葩爹娘，李大贵的娘估计要算一个，还有赖家上下，说不得还有先前提亲未遂的那两家人。
云巧突然记起，中午江家送礼时，有好些充满嫉妒的打量视线扫过来。其中，距离最近、最强烈的似乎来自黄家？
这时，墙外忽然隐约传来细碎的说话声，能听到“猎户”“勾搭”“不知羞耻”等词儿。
“那是……黄大嫂子？”
云巧对村人的记忆不如赵婶子清晰，有些迟疑地说。
后者略一思索，就变脸啐道：“是她！这个何氏，舌头咋这么长！”腾地起身，要出去理论。
“您犯不着跟这些人计较，动气伤身……”
云巧要拦，没拦住。
“傻丫头，她这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呢！你耐得住，我可不爱惯她这毛病！”赵婶子意味深长说罢，就撸起袖子杀了过去。
可，还不等她冲到何氏跟前，却见云母不知何时也出来了，还在拍着大腿哀叹。
“什么？还有这种事？这死丫头，老云家的名声都叫她败光了！要是放在几十年前，那可是要拉去浸猪笼的！家门不幸啊——”
赵婶子一愣，反应过来，便是火冒三丈。
云家的这是魔怔了吧？
哪怕信了那些谣言，或是重男轻女，不把闺女当自家人看，这种事哪有上赶着承认的？
这不，围过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还有以黄老娘为首的人幸灾乐祸附和云母的话。
“云家的，你别光动嘴皮子啊！巧儿好歹给你换了十六两聘金，还有那么多东西，你舍得送人浸猪笼？”
云母挺了挺胸脯：“咋不舍得？老娘这就请村长评理去！他老人家要发话，我们老两口保准没二话！”
何氏等人纷纷出言撺掇，神色愤愤，仿佛跟云巧这般“不检点”的人住在一块，自己也要被玷污了似的。
门内，云巧面无表情，视线落到廊下的浑浊水盆上，努力按捺着心头某种恶意的冲动。
这一天天的，真是没完没了了！
赵婶子磨了磨牙，先不管疑似发癫的云母，隔空朝何氏呛声。
“我说黄喜媳妇，你咋嘴上没个把门，老把别个男人挂在嘴上说呀？怎么着，这是怕别人想不起来，当年你家想把你说给卫小子没说成那事？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别不是还记恨着人家吧？”
这话一出，围绕云巧的种种议论戛然而止。
众人都齐刷刷看向何氏，神色狐疑：“啥？黄喜媳妇之前跟卫猎户说过亲？”
“你，你少胡说八道！谁记恨什么了？”
夕阳余晖之下，何氏脸色迅速涨红，试图向旁人辩解，看到的却是跟她们面上有些眼熟的微妙神情。
区别在于，之前是她和她们一块议论、质疑云巧的清白，现在她却成了被怀疑的对象！
人群中，有人小声说：“诶，这么说，这事我好像是有点印象……”
“卫猎户人高马大的，干活一把好手，刚搬来那会儿，附近好些村子的人都想把闺女说给他呢~”
“黄喜媳妇是半坡村嫁过来的，那边还是进城的必经之路呢，何家跟卫猎户打过交道也不出奇~”
何氏辩解道：“我没有！真的，你们相信我！赵婶和巧儿关系好，她是故意倒打一耙搅浑水啊！”
云巧皱眉看向赵婶子，后者给她回了个笃定的眼神。
居然是真的！
赵婶子从不参与村里的闲言碎语，鲜少说人长短，她敢说出口的话，真实性绝对有保障！
敢情是她跟卫城定亲，才让何氏醋海生波？
难不成，这一波谣言的幕后推手其实是何氏，而非赖家等人？
客观来说，黄喜容貌平平，身材矮小，单论外表确实不如卫城许多。
云巧还在琢磨着卫城从前很有市场这事，都顾不上生云母的气，黄家屋里忽然冲出一道矮小身影，拽着何氏就往屋里拖。
“娘的，我说你这几天怎么这么不安分，从早到黑碎碎念的，还当你眼红云家那些好东西，现在想想，敢情你眼红的是别人的男人？”
“我没——”
何氏连忙否认，黄喜却不听，骂骂咧咧地给了她清脆的一巴掌。
黄老娘也半信半疑，只是碍着面子不好发作，努力给儿子使眼色：“蠢货！别人挑拨啥你都信！你媳妇孩子都给你生了俩，咋可能还有那心思？”
何氏点头如小鸡啄米：“是啊，我真没那么想！官人，你宁可信外人都不信我吗？”
黄喜冷静下来，犹豫着看过来：“婶子，你说那话，可有啥凭据？”
“呵！我黄泥盖到脚根的人了，做梦都怕阎罗王收人呢！我可不做那故意挑拨离间的缺德事！我都是实话实说！你们要不信，大可去半坡村里打听打听，当年她何家是不是托人给卫小子说过亲？那中人姓甚名谁，我老婆子还正好知道呢，要不要我说出来对个质？”
赵婶子腰板挺得笔直：“我跟你们家无冤无仇，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知道归知道，这几年也没想过拿来说嘴。可谁让你何氏胡咧咧，故意败坏卫小子和巧儿名声的？”
“巧儿好好一个清白姑娘，就掉了回河里，被你们一帮人说这说那！现在好不容易定了门好亲事，你倒好，天天嚼舌根，这是想把人往死里逼吗？”
“卫小子救了人，光明正大来提亲下聘，落你们眼里倒成勾搭、私情了？呸！正应了那句老话，这人心里头要是脏，看什么都是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