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人神之别
月亮，神中之神，诸神信徒们敬爱的导师，在众多或出名或冷门的神明中，月神被认为是魔力的始祖，生命的源泉。
至于为什么不是太阳，是因为人们已经知道了太阳是什么——一头岩石与鳞片包裹的不朽古龙。
太阳王在永夜来临前夕，用裹挟着雷电的长枪击落太阳，众人围聚在陨日四周，度过了有史以来最平和的一次永夜，这也是太阳王得名的原因。
太阳古龙起初憎恨太阳王，之后却被其魅力折服，在太阳王死后，不朽古龙留下一滴泪水，飞回天空，这滴泪水成为了炼金术最顶级的素材，被炼制成了太阳之矛，被王最威武的部下，【猎人】途径的来源者多戈持有，同时也是该途径序列2的名称。
叶慈早早来到玛利亚港口，今夜，他要在这里举行自视仪式。
终于……终于可以走上超凡者的道路了，叶慈不免有些兴奋与紧张。
自己的自视仪式会看到什么呢？按系统面板来看，他的途径应该是不知名的【婴儿】，但就目前的情况，【婴儿】和十六途径的关系还理不清楚，所以他先认定自己还是走的传统的十六途径。
那就只剩下三条选择，一是他原来的魔术师。二是他既然穿越了，那就应该是一条新途径，他希望是战斗力强的猎人。三则是先去系统提醒他开启的吟游诗人。
吟游诗人……这条路不好走啊……
吟游诗人康斯坦丁，英雄王时期的盲诗人，因其预言了英雄王的死与其妻子智慧王的上位而成名，也因此，【吟游诗人】途径的超凡者们必定要经历的一次晋升仪式就是：预言一次关于王的未来。
可是现在王都没了，愚王逃走之后只能算半个王，空有王格而无王权，也就是说，吟游诗人途径的上限已经封死了。
既然【婴儿】包容所有途径，也许自己都能选呢……
叶慈放飞思维，超凡者的世界……他刚来的时候也是超凡者，不过还没怎么感受到就没影儿了。古神、预言、绿眼伯宁，这些东西如一场场递进的戏剧一样，将他的命运带到苏敏翰。
酒馆很热闹，今天的人似乎比往日要多很多，大家在讨论着苏敏翰发生的各种各样的事：愚王之影、集体梦境、即将开幕的由苏敏翰主办的世界科技成果博览会等。
无名猎人的消息只在底层超凡者里传播，叶慈的大名还没有到振聋发聩的程度。
他看了看时间，芙莉安应该来了。
走出酒馆，太阳正准备落入地平线，而那橘色的黄昏还未到来。
芙莉安正在眺望鸣着悠久汽笛声的轮船。
叶慈慢慢走到她身旁，听见她说：
“我常常思考，炼金术给人们带来了什么。”
“方便和快捷吧。”
“也许是这样的，可是我有时候会怀疑，炼金术真的让人们生活的更好了吗？”
“好与坏都是比较出来的，比愚昧纪元肯定要好的多。”
芙莉安轻笑，“你知道公理协会一直跟奥秘之家有矛盾吗？”
“当然知道，公理协会研究基础科学，并认为其是神圣的，对奥秘之家用炼金术随意篡改本该固定的自然法则相当不满。“
“从前作为一名超凡者，我相当不理解公理协会的执拗。伽曼三力学是科学，炼金术同样也是科学，星星的运动遵循伽曼力学，炼金术也遵循等价交换和平均分配原理，伽曼力学带来了科学革命，完全改变了社会面貌，炼金术也同样，那么为什么，要偏偏抵制炼金术呢？”
芙莉安又是询问，又是自省。
“当了巡礼骑士巡游各国，见识了各种各样人的生活后，我渐渐明白了公理协会的偏执。”
芙莉安看向叶慈，“你有什么看法？”
叶慈顿了一下，他的想法跟这里的人格格不入，真要说起来，伽曼力学的简洁美妙才符合他对科学的认知。
“……变即是乱。”许久，叶慈才说。
“我也是这个想法。“芙莉安点点头，很高兴有人跟她一个看法。
“炼金术太活络了，这种几乎完全由人操控的自然规律太令人恐惧了，公理协会想营造的是一个不为人力所动摇的世界，只有在这样的世界才能容纳更多人。”
“但是，不变则亡。”叶慈说。
芙莉安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是啊。”
“维恩•叶慈，你认为普通人和超凡者是一种人吗？”
忽然直呼全名让叶慈没来由地紧张，芙莉安的表情也相当严肃。
“……不是。”
“没错，高序列的超凡者严格来说已经不能算人类了，他们都步入了神明的行列。”
她继续问：“那么，普通人对超凡者们意味着什么？”
叶慈深吸一口气，“公共设施……之类的。”
“我以为你会说蝼蚁什么的。”
叶慈说道：“当一个人拥有几近超脱社会本身的个人力量时，他会蜕变为两种人，一，完全不受社会原本道德拘束，也可以说是神。二，依旧受社会规则的惯性影响，本能地分辨善恶，如果是后者，社会于他而言是一种必须，因为权力的一个特点就是，会本能地追求优越感，而优越感是需要凡人比较的，所以普通人就成了类似公园、图书馆的公共设施，供以满足超凡者们的某种对比欲。”
“没错。”芙莉安眼中满是赞叹，“那么，维恩•叶慈。”
她突然贴近叶慈，两人紧紧对视着，叶慈甚至能感觉到她呼出的热气。
“你会选择成为哪种人呢？”
“……如果我说是前者，你会杀了我吗？”
“……不会，你在想什么？我不会杀你的。”
芙莉安后退两步，“可是有人会杀你。”
“我明白。“叶慈脸有些发热，“后者会阻止前者对世界的毁灭欲……正是因为两者相互制约……普通人才能在超凡者中生存下来。”
“说的很对，这也是一种等价交换，同样，这也是一种能量守恒，超凡者可以是神，但超凡者是由人变化的，人本身的矛盾性会制约自身……这就是我最后要跟你说的超凡者的注意事项——超凡者是一群时刻与自我矛盾作斗争的人，这也是‘认识你自己’这句话最难的一步，有时候，你必须要选择，选择成为哪种人。”
叶慈非常感谢芙莉安，她不仅是位高洁的骑士，一位真诚的挚友，更是一位无私的导师。
从前叶慈也不懂，对于小说中完全超脱社会制度的修仙者，普通人意味着什么。
什么都不是，或是必需品。
正是这种同时存在于生命本身的矛盾性，普通人才能苟延残喘下来。
认识你自己，这句话的含义就是，有时我们不得不做出选择。
普通与超凡，平庸与权力，英雄与恶魔。
人与神。
“……你说这话，是不是在劝我当个品行端正的骑士？”
芙莉安眼睛弯成月牙，“不是啦。”
“我希望你成为自己……这是出自一位朋友的期盼。”
叶慈微笑，与芙莉安并肩站着，话唠骑士难得安静。
远处橘红的太阳近乎完全消失，巨轮，波涛，忙碌的搬运工，血红的云霞，一幅金光无限的剪影图。
叶慈仿佛能听见天空期待满月，大地呼唤着黑夜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