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喧闹
宴溪先生还是非常看重年轻俊才的，他从教多年，桃李满天下，享誉儒林，自然在师德，品行上是得到了众人的认可的，哪怕是一个陌生的少年，他也不忍心看着他们的前途就这样毁了的，更不要说这一位还是他的学生。
宴溪先生扶着案桌借力，正欲起身，身旁的一个侍女见到了迅速的帮扶了一下。
“老夫早有言若是有什么不妥的，我自一力担之，在此也不由得托一下大，念着这几位少年少不经事，多多看顾一下！老小儿在此舍得面子谢过大家了！”
他此时只是一位爱护学生的老师，而不是什么享誉天下的大儒，躬身抱拳向着四周的人恳求道。
若是官家下面派人或是什么御史下来，不求他们能够美言几句，只希望如如实实的说，不落井下石就好。
一位大儒已经放低身段如此了，大家又不是什么生死仇家，没什么利益冲突自然和和气气的，表示着赞同。
“宴溪公，这你就爱护之心太甚了，我看这诗并没有什么啊！你看这小郎君明明是借着无端先生的遭遇表达深深的悔意和及时报效国家的恳切啊！
你看这一句：月下花前寻旧迹，天涯海角思君驾。分明是表达了效忠君王的急切。”
既然宴溪先生已经明言担了责任，剩下的也是不介意锦上添花的。
况且本朝本就不以言治罪，嗯，杨无端实在有点倒霉，那人当时竟敢大放厥词，又碰上官家当时刚刚亲政，年轻气盛，这才出了事，就算出了事，有宴溪先生身子高的顶着，也不会影响到他们。
而且看这几个少年看着往后也是个前途广大的，若是现在结个善缘，有利无害啊！
既然风险已经有人担了，他们便不再顾忌着什么了？
整个船舫刹那间变得锣鼓喧天，这些罪人哪里还有平日里那些寡言少语的样子，他们得了这样一首好词，恨不得讨论个三天三夜，一字一句的分析着这首词中所化用的歌各种意象。
“你看这“烟雨江南”、“歌楼酒肆”、“青衫渐旧”、“寒灯伴夜”等，这些意象寥寥几字便概括了杨无端的一生，说明了杨无端的情感变化。特别是“残阳下”的描写，将一种凄凉、孤寂的情绪推向高潮，令人动容。”
此时叽叽喳喳的喧闹声倒是证明了一句话：一万个人有一万个“满江红”。有些为了某些造词言语间已是争得面红耳赤的，马上就想跑上台去，拽来盛长柏给他辩辩了。
甚至有的人都已经开始盘算着，等出去就派人去打听这是哪家的哥儿？若是还没结亲，定个亲也是好的。
在屏风左侧的女子这边也开始小声的讨论了，她们能在这楚舫，自然也是琴棋书画，诗词都要会的，虽然不能说是样样精通，但大抵都是懂的，听见屏风的另一边已经变成了菜市场，刚才感伤的氛围一下子也被冲淡了许多。
他们自不能像那些男子懂得许多为了某些意象一样大声吵闹的，只是一起为这某些词感到惋惜。
这贵舫里还是有着当年一些见过杨无端作词盛景的人的，见到此景此景也不由觉得相似，都是男宾喧闹，女子感伤，只是那时是夜晚，人格外多，也更热闹些罢。
台上的芸娘见到台下的众人的表现，也知道了这三位少年第一将是斩了的。
芸娘还是要继续主持的，她清了清嗓子，婉转动听的声音在大堂里响起，“诸位烦请安静一下！”
随着芸娘的话落，贵舫里的小厮们也轻轻的用木棍敲击船板，示意大家安静。
“哼，看在芸娘子的面上，我今日不与你计较！”有些吵的不可开交的人放下狠话。
等到吵闹声渐渐消去，芸娘继续看向屏风左侧的姑娘们，“请问各位舫里的姑娘，觉得这位郎君作词如何，可斩得了将，觉得好的，请将桌上的花送到郎君手中！”
随着声闭，一朵又一朵的花被送到了台上，不过花却没有全部送到作词人盛长柏的手中，大半都在王弃疾和白烨的手中，芸娘也很无奈，暗地里问了一下，她们的回答是他们三人是一起的，送谁不是送呢？
王弃疾风流，白烨英勇，而盛长柏则是板正，有谁喜欢板着脸的呢？
要不是盛长柏是做出此词的人，怕是一朵都没有的。
等到姑娘的行动都结束了，芸娘心里也有了数，大声的宣告道：“罗敷一十八，得花一十八，过！”
芸娘也是对着台上一旁的三人轻轻一笑，“恭喜三位郎君，本舫的头名已过，接下来就是本舫的贵魁出题！”
“本舫惯例，贵魁是由本舫宾客中最尊贵的人充任，还请诸位宾客推举一位！”
屏风右侧的宾客中倒是没有什么吵闹，毕竟要说贵的人就是这位桃李满天下的宴溪先生了。
“宴溪先生，请！”在宾客的一致推举中，宴溪先生在身旁侍女的搀扶下又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老朽贵是及不上在座诸君的，只是凭着把老骨头，痴长诸君几岁，暂且充个大吧。”
芸娘轻施了一礼，“请贵魁宴溪先生出题。”
“嗯，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老夫今年活到了六十岁多，也快到了先师所说的不逾矩了，可是人生在世，无非是人情练达而已，我教学这么多年发现一件事情，现在的少年人啊，一个个活的老气横秋，失了我们那时的那股锐气。
倒是比我这个老头子更像个老头子了，今日恰巧又遇到你们这几位少年郎，故老夫今日出的题目就是请表达你们对于少年的看法，回答一下老头子的疑问，也让诸君看看下一代的大周儿郎如何？”
台下的众人闻言也不由得感慨，他们对于家中的儿郎都是要求不要出头，凡事不要为人先，要为人后，这宴溪公出的题不仅是给这几位少年，也是给他们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