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如果你反抗，说明你会武功
杨家大宅。
众人散去之后，张四来到一处僻静地，打个呼哨，便有两个汉子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张四低声道：“明早等他们去衙门后，你二人便进来把孟玉楼劫走，到城南十里外的破庙里等我。”
“大哥不是说要把这女人留给西门庆的吗？”
“西门庆这厮，背信弃义，甚是可恶。
他自己说女人无所谓，一定要那方子，那还留给他做什么！”
“那我们等到几时？”
“日落之时，如果我还没到，说明出了问题，你们便把她杀了，自己逃去清风山吧。”
两人点点头。
张四想了想又道：“不准对她无礼！否则我从她口中得知，便宰了你们！”
一人立即道：“不敢。”
另外一人也跟着道：“不敢。”
※※※
天亮的时候，郓哥如往常一样到了染布坊，但是到了之后却发现有些不对。
此刻正该是忙碌起来的时候，染布坊内却连个人影也没有。
他寻到看门的杨家家仆，“秦大叔，这里怎么回事？”
谁知秦老头横了他一眼，然后哼了一句，“赶紧滚，这里不欢迎小偷！”
郓哥一愣，然后赶紧就往武植家跑。
等进门见到武植，他立即把先前的情况说了。
武植还在奇怪，忽地又有衙门里快手王二带着三个衙役来到门前，说是杨宗保到衙门告武植谋财害命，让武植去衙门回话。
武植先是一愣，随即想到了什么，先把武松叫了出来，然后对武松和郓哥道：“郓哥，你带二郎去把罗二和他儿子抓来。
见到面，也不用说别的，就说他同伙已经把他们招出来了，看他如何反应，然后带到衙门前，相机行事。”
武松道：“哥哥，要不我还是陪你一起去衙门吧。”
“不用，你须得陪着郓哥去抓那罗二，此事一定和他脱不了干系。”
武松点点头，带着郓哥去了。
武植跟着王二几人到了衙门，便见杨家众人站在那里。
见到他来，先前都是笑脸相迎的杨家族人此刻一个个面容阴鸷，好似要把武植撕碎似的。
而在众人之前，杨宗保和张四目不斜视，看也不看进来的武植。
堂上李达天见了武植，微微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原告，武植已经来了，你要告他什么？”
杨宗保忽地跪在地上，“小人一告武大勾结清风山贼人杀害家兄杨宗锡，二告他抢夺杨家染布方子谋取杨家产业。”
李达天先是一愣，随即道：“可有人证，物证？”
杨宗保道：“自然是有的，刘叔，你来说。”
刘六亦是跪在地上，“小人叫刘六，是杨家杨宗锡身边老仆，一直随侍左右。
杨宗锡死的那天，小人其实也在，只不过因为要去城中打酒，躲过一劫。
等回到绿柳庄的时候，就看到武大拿刀砍在杨宗锡身上，还抢走了他身上的染布方子。
小人当时害怕，因此逃走了，回来的时候，无意间撞到一处破庙，见到武植的人抓了杨宗保。
小人趁他们去生火做饭的时候，救走了杨宗保，这才赶紧到衙门告他。”
武植听得好笑，正待说话，李达天忽地喝道：“混账！但凡人命之事，须要尸、伤、病、物、踪，五件事俱全，方可推问。
你说的这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词，证据在哪？”
刘六哭诉道：“小人说的都是亲眼所见，小人就是证人。”
杨宗保亦是叩头道：“小人被那伙贼人绑架时，他们平日都是自称武植的人，小人也没半句假话，求知县主持公道！”
其后十几个杨家族人也是议论纷纷。
“当时就觉得绿柳庄的事情有点蹊跷，现在想想，他武大一个人，杀十几个贼人？怎么可能呢？”
“对，就是他们勾结在一块，害了杨宗锡。”
“求知县还我们一个公道！一定让这武大把我们的钱还给我们！”
武植心头冷笑，杨宗锡的死无所谓，钱一定要还给你们是吧。
李达天皱着眉头，一拍惊堂木，“肃静！公堂之上，成何体统！”
说完，他又朝向武植道：“武植，你有什么话说？”
武植道：“知县，敢问诬告杀人是何罪？”
李达天一愣，又来这一招，随即平静道：“诬告反坐，你有什么话尽管说，本官定会秉公处置。”
武植望向刘六，“你说亲眼看见我杀了杨宗锡，对吧？”
刘六死死瞪着武植，“没错！我亲眼看见的！”
“我是怎么杀的？”
“你一刀刺在他身上，将他刺死。”
武植摇摇头，忽地提高声音，喝道：“你撒谎！”
然后转向李达天，“敢问知县，当时你带着许多衙役去的时候，是不是看到了杨宗锡的尸体，他是怎么死的？”
李达天反应了一下，随即道：“本官记得，他好像是中箭……对了！他全身中了好几箭，是中箭而死的！”
“身上有没有刀伤？”
“无一处刀伤。”
李达天这时反应过来，恶狠狠地瞪着刘六道：“无耻老贼！你刚才怎么说是被刀刺死的！难不成是本官和一众衙役仵作都看错了！”
刘六顿时语塞，结结巴巴道：“小人可能是看错了，是中箭，武大射箭将他射死的！”
李达天气不打一处来，“来人！拿夹棍来！给我好好地拶一拶！看他到底说不说实话！”
杨宗保哀求道：“知县，杀人的是武植，他只不过看错，为何要用刑？”
李达天道：“住口！再说连你一块用刑！”
随即就有两个衙役取了刑具来，刘六吓得说不出话来，被那夹棍一拶，顿时哀嚎不止，等用刑结束，他已经瘫在地上起不来了。
杨家族人虽是唬得面无人色，却也有那要钱不要命的，“知县，就算杨宗锡不是被他杀的，那方子却是我杨家的，求知县做主！”
李达天又道：“你说方子是你杨家的，有何证据？”
那人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这时杨宗保忽地说道：“那方子是小人家祖传的，本来一直放在一处暗格内，那天哥哥把他拿出来，因此被抢了。”
这话他听刘六说了几遍，再加上被关了好几天，受了许多欺辱，早对武植恨之入骨，因此对这方子的事情深信不疑。
李达天道：“除了你知道这方子，还有谁知道？”
刘六半死不活，开口道：“小人也知道。”
李达天又看向武植。
武植又是一笑，这封建社会告人就这么简单的吗？你们随便说两句，东西就是你们家的了？
他叹了口气，望向杨宗保，“杨宗保，我与你哥哥乃是结拜兄弟，不想你死得不明不白，但是你若再不回头，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杨宗保道：“武大！你大奸似忠！假仁假义！我只恨没早看出你来！”
武植点点头，也不多说，问道：“你们说见过那方子，方子上写的什么你们知道吗？”
他的目光扫向所有杨家族人，“来，你们当中，无论是谁，但凡能把开头第一句说出来，这方子就是你们家的了！我绝无二话！”
杨家族人瞬间看向杨宗保，杨宗保又看向刘六，一时间竟是谁也说不出来。
武植笑道：“怎么，刚才不是信誓旦旦地说见过方子吗？现在不说话了？
另外，既然有这么好的方子，为何当时杨家生意一落千丈的时候不拿出来用？杨宗锡是傻子吗？”
张四见状不妙，立即道：“那你说这方子是你的，可你从来没做过染布，你如何能有这样的方子？”
武植笑道：“从来没做过便不会吗？你一生下来时，还从来没吃过奶呢，你怎么会的？”
李达天噗嗤一笑，随即又忍住笑意，一拍惊堂木，“杨宗保！若还拿不出证据，本官可要治你等诬告之罪了！”
杨宗保道：“小人一时不察，被奸人害死兄长，如今证据就在这，可是这武大却狡辩不认。
如此情况，就算知县定小人死罪！小人也是不服。”
武植道：“好，那我就让你心服口服。
我且问你们，你们杨家还有几个这样的方子，不妨拿出来，让知县对比一下，看看有没有如今这方子好。”
刘六闭口不言，杨宗保想了想道：“我家中只有一个，被你偷去，你还不认！还想要几个！”
武植道：“确定只有一个方子？不会还有什么方子藏在暗格里吧？”
“没有，只有这一个！”
武植点点头，面向李达天，“知县，小人这里倒是还有另外两个染布的方子，也是小人自己研制出来的。”
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愣，这样厉害的方子，竟然还有两个？！
杨宗保道：“你就算再拿出十个又如何，能证明那个方子不是你偷的吗？”
张四道：“没错，说不定是你偷了那方子，根据那方子琢磨出来的呢。”
武植被气得笑起来，便在此时，武松忽地走了进来。
他先是朝李达天拱了拱手，随即朝武植使了个眼色。
武植道：“知县，他杨家既然没有证人，可否传一下小人的证人？”
李达天道：“自然可以。”
武松走了出去，不一刻带来一个瘦瘦的汉子，和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子。
那汉子进到堂上，扑通就是一跪。
“小人什么都不知道，小人只是在赌坊里耍钱而已。”
李达天疑惑地看向武松，武松道：“我且问你，你平日同谁一起赌钱？”
那汉子道：“小人……平时和罗小虎一起。”
“罗小是谁？”
“是杨家染布行罗二的儿子，就是他。”
他说着，指向一旁的男人。
杨宗保等人一听之下，立即就是一愣。
张四则是心头大骇，暗叫一声糟糕。
武松继续问道：“罗小虎天天都去赌钱吗？”
“之前三五天才去一会，最近不知怎么阔绰了，几乎整天都在那里。”
“他很会赌钱？”
“没有，他每天都输好几贯钱，有时候一天就输了十三贯，这些天下来，总得输了一二百贯吧。”
杨宗保还有些不明所以，但是一众杨家人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了。
罗小虎是罗二的儿子，这件事他们几乎都知道。
但是罗二家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钱给他去赌，那这钱是从哪来的？
武植既然能拉他出来作证，那肯定不是武植和武松给的，可不是他们，又会是谁呢？难道是从布行里偷的？
武松问完话，面朝李达天拱了拱手。
李达天点点头，一拍惊堂木，“罗小虎，他说的可是真的？”
罗小虎一抹鼻子，“是……是的。”
“你的钱是从哪里来的！从实说来！”
“是从小人的爹那里偷来的。”
“你爹是谁？”
“是杨家然布行的管事，罗二。”
“那你爹的钱是从哪里来的？你可千万别告诉本官是攒来的。”
“不是攒的，是……是……”
他说了一半，看了看一旁的杨家众人，后半截话就是说不出来。
“快说！免得皮肉之苦！”
“是从杨家布行里偷来的，另外，他还和这个张四有勾结……”
李达天喝道：“哪个张四！指出来！”
罗小虎指向张四，“就是他！”
此刻不仅杨家族人和杨宗保愣在原地，武植也有些没想到。
“怎么勾结的！说！”
“那天小人赌钱回家，发现张四和小人的爹在房里商议事情。
小人去偷听，听到张四要小人爹爹去煽动染布坊的工人闹事，事成之后给十五贯钱……”
杨宗保几乎听傻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而杨家族人则骂道：“张四，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李达天又是一拍惊堂木，“肃静！罗小虎，你继续说！”
罗小虎低着头，继续说道：“后来，小人又听到张四让小人爹爹去偷那个染布的方子，说是先给两百贯，事成之后再给三百贯……
不过，后来小人听爹爹无意间说过，说那个郓哥看得太死，没偷到。”
杨宗保这时双目几乎喷出火来，瞪着张四道：“舅舅，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张四道：“这只他们的一面之词！肯定是被武松屈打成招！故意诬陷我的！”
武松笑道：“相公，外面还有罗二，小人去带他过来，当庭对峙。”
不一刻，罗二被带了过来，他进到堂上，见罗小虎并没多大事，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李达天一拍惊堂木，喝道：“罗二！你的事情发了！还不从实招来！要不然，下面那个刘六就是你的榜样！”
罗二看了一眼刘六半死不活的样子，吓得立即跪在地上。
“小人全都说了，是张四给小人钱，让小人去煽动工人闹事，然后又让小人去偷方子。”
李达天点点头，“这一下倒是全对上了。”
他又面向张四，“张四，你是自己说呢！还是让本官动刑呢！”
张四哀求道：“小人无罪啊！这都是他们诬陷小人的！对了！他们肯定是收了武植的好处！”
罗二道：“知县，小人还有一事要说。”
“说！”
“那天张四来找过小人，让小人去偷方子，小人不放心，怕事后被他灭口，便偷偷跟踪他到了一处宅子。
后来发现杨宗保竟被他关在那宅子里，还说要不要移到城外庙里，小人当时害怕，便没说出来。”
杨宗保一听之下，先是难以置信，随即气得颤抖起来，死死地望着张四，“舅舅，他说的，是真的？”
张四道：“自然是假的！你可是我外甥！”
李达天不耐烦道：“来人，动大刑！”
随即就有四个衙役上前，正要去拿张四时，张四忽地一窜，竟是直接窜到李达天跟前，袖中忽地一晃，就有一把短刀刺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