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0章 灵果园
回到竹屋内,檐角的铜铃正被春风拨出零星的清响。余怀安盘坐在蒲团上,阳光透过窗子洒落进屋内。
他闭目凝神,再次尝试感知天地灵气。子夜时分,露水悄然而至,窗间漏下的月光如银纱覆在《露华聚气诀》的封皮。
余怀安识海中浮起青色微粒比昨夜清晰三分,灵气光点正随着呼吸明灭。他强压住狂跳的心脉,试图按照书中所说的“以神为引”,将一缕意识缠向最近的灵气光团。
可那光团如同受惊的萤虫,遁入一眼望不见边的黑暗,只在识海中留下转瞬即逝的凉意。
五更梆子敲响时,余怀安的后背已完全被冷汗浸透。
他望着东方泛起的朝阳,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案上的功法。晨露在窗台积了薄薄一层,倒映着天光如碎银闪烁,恰似昨夜那些捉摸不定的灵气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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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日子一天天的重复,余怀安修行倒是十分勤勉,每天都打坐整夜,不曾断过。
春光渐逝,夏意初显。最开始播种的那片稻田,如今已然吐露新绿,嫩芽破土而出,仿佛一抹轻柔的生机在田间悄然漫延。经过忙碌的播种后,新弟子们无须再操心田间的农务,更多的是去到山中照顾灵株。每隔数日,便有农耕师来到此间,施展那御雨诀,在天空中招来一朵乌云,化作点点甘露化作细雨滋润田畴,使得稻苗在雨露中愈发茁壮。待得稻田之务一一妥帖,众人每日便沿着蜿蜒的小径深入青山,前往山中那片幽静的灵果林。
晨雾尚未散尽时,赵大川已带着众弟子来到一处灵果园。这片果园的栅栏上缠绕着淡金色的藤蔓,枝头挂满青涩的果实,在晨光中泛着珍珠般的光泽。两名身着靛青长袍的药王峰弟子负手而立,在此等候。
“见过两位师兄。”赵大川上前三步,抱拳行礼时腰弯得比平日更低,“让师兄久等了,不知这灵果需要我等如何照顾?”
左侧弟子开口说道:“每株三瓢灵溪水。”声音冷得像山涧寒泉,“辰时取水,午时浇完。”右侧弟子突然掐诀,地面轰然升起十口青铜水缸。
不等众人反应,两道身影便转身离去。赵大川保持着行礼姿势直到那俩弟子走远,才缓缓直起身。
转身看着王子明开口道:“大胖!你携几个壮丁从北面灵溪打水,灌入这水缸中,其他人从此处取水开始浇灌,每棵散三大瓢,一滴也不许多,一滴也不许少,午时三刻前必须浇完果园内一千棵,谁敢偷工减料......”
日头渐高,待到最后一灵株浇灌完毕以后,王子明直接瘫坐在田埂上,压垮了三株灵草。他粗壮的手臂布满水泡,却还咧着嘴笑:“老子...老子数到九百九十九就晕了...”
余怀安大口喘着粗气,朝着一棵大树下的那一片荫凉走去,少年后背的衣衫已经湿透,每走一步都在地上留下汗渍的脚印。
赵大川调侃道:“瞧你这喘的,看来修炼得还不够啊。”
余怀安见赵大川开口,笑着回应道:“那是,不如师兄再整几个那灵薯给我补补。你那灵薯神奇得很,吃完神清气爽,睡觉都好睡多了。”
赵大川知道余怀安其实每天都在没日没夜的修行,此时的话不过是在掩饰,笑骂道:“你小子...........滚一边去!你这蹭饭蹭的,比我家猪都还能吃,这几月自己好好算算,都吃我多少个了?再吃我裤衩子都要被你吃没了!”
赵大川嘴上骂着,转头望见横七竖八躺倒的弟子们——有人把脸埋进湿润的泥土降温,有人用颤抖的手往嘴里塞干粮,还有个女弟子正用发簪把靴子里的水往外挑。
阳光透过果树叶隙,在众人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赵大川突然踢开脚边的空桶,声音里带着难得的轻松:“出息!瞧你们这熊样!走,去那北面的小溪休息休息!”他拽起两个腿软的弟子,“那溪水可是凉快得很!”
众人一听,只觉得那溪水清冽的凉气已经钻入毛孔,瘫倒的身子突然都有了力气。
盛夏的骄阳如火炉般炙烤着灵果园,连山间的青石都被晒得发烫。正午时分,一群灰衣弟子围聚在溪水边,像一群渴极了的山雀。
“噗通”一声,一个弟子直接跪在溪边,把整个脑袋埋进水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旁边人的衣襟。他抬起头时,水珠顺着络腮胡子往下淌,一滴一滴地落在青石上。
“你个扒皮的!瞧你那猴急的鬼样,你他娘的把水都搅浑了!”瘦高个的弟子骂骂咧咧地拧着手中汗巾,原本雪白的棉布早已被汗水浸成灰黄色。他把汗巾浸入溪水,随意搓揉几下就捞起来,水淋淋地盖在头顶,任由清凉的溪水顺着脖颈流进衣领,以此来消散这夏日的暑意。
溪边大石上坐着个虎背熊腰的少年,粗壮的手指正死死攥着个皮质水囊。他仰着头,喉结随着吞咽动作上下滚动,水囊被挤得咯吱作响。直到最后一滴水落入喉咙,他还意犹未尽地捏着水囊往嘴里倒,呆愣愣地看着干瘪的皮囊发呆。
“啪!”
一个装满水的皮囊突然砸在他脸上,肥厚的脸颊肉像凉粉般颤了三颤。赵大川的骂声在山谷回荡:“大胖!你他娘比水牛还能喝!下回自己背两个水囊,老子可不是你的挑夫!”
只见王子明讪笑着接住水囊,嘴唇刚碰到囊口,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师兄,这鬼天气......”他抹了把汗,指着远处山坡上的果园,“那些果树难不成结的是王母娘娘的蟠桃?非得大中午的浇水?您老发发慈悲,来个御雨诀不就完事了?”
溪边顿时响起一片附和声。有个累坏了的弟子直接瘫倒在青石上,扯着嗓子喊:“就是就是!咱们奎木狼院好歹也是仙家洞府,怎么浇树还要靠人挑水?”
赵大川微微一笑:“你几个这脑子,怎么长的?天天吃灵米灵肉,莫不是脑子长去屁股上了是吧?”
他顿了一顿:“这些要是普通果树,怎地还需要人来一棵棵的浇灌?”赵大川擦擦额头上的汗,“看见那些树皮上的金纹没有?那是青灵果!三年开花,五年结果!秋天要是结不出果子,信不信你们一年的俸禄都没了?”
溪边顿时安静,连最聒噪的大胖都缩了缩脖子,悄悄把水囊藏到身后。余怀安蹲在下游处洗汗巾,闻言望向山坡——那些看似普通的果树上,却是隐约可见细密的金色纹路,在阳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
溪水哗啦啦地流着,将未说完的话语淹没在盛夏的蝉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