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回院
夕阳将奎木狼院的青瓦染成橘红色，余怀安和赵大川踏着最后一缕霞光走进院门。正在院中练功的弟子们闻声抬头，顿时呼啦啦围了上来。
“师兄！你们可算回来了！”王子明嘴里还叼着半块灵谷饼，腮帮子鼓得像只仓鼠，含糊不清地嚷道：“这趟出去捞着啥油水了？”
赵大川一脸苦笑，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油水？差点把命搭进去！”
众人顿时安静下来，连赵清月都停下了正在练习的《御雨诀》，水雾在半空中凝结成一片薄云。
“那边虫灾特别多，”赵大川抹了把脸上的灰，“雪甲虫多得能把人埋了。更吓人的是，”他压低声音，“那个周家主，是个魔修！”
“魔修？！”王子明嘴里的饼渣喷了出来。
“可不是！”赵大川绘声绘色地比划着，“要不是你们余师兄机灵，我俩早交代在那儿了。”他重重拍了拍余怀安的肩膀，“看见没？这就是刻苦修炼的好处！你们余师兄把那个魔修给杀了！”
众人齐刷刷看向余怀安，目光中满是敬佩。余怀安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没说话。
“你们呢？”赵大川突然话锋一转，犀利的目光扫过众人，“可有好好修行？”
赵清月骄傲地抬起下巴：“我已经练气一层了！”说着指尖凝聚出一团淡淡的灵气。
“我也成了！”王子明挺起圆滚滚的肚子，虽然没展示什么法术，但周身确实有淡淡的灵气波动。
其他弟子三三两两地应答着。有的说感应到了灵气，有的说还在摸索，还有几个年纪小的低着头不说话。
“慢慢来，不急。”赵大川说着，突然从怀里掏出那个金木匣，“侯明呢？那小子跑哪去了？”
“在这儿...”一个细弱的声音从人群后面传来。
赵大川把金木匣塞到他手里：“给你的。”
侯明手足无措地打开盒子，一枚银戒静静躺在丝绒衬里上，戒面的金晶在夕阳下闪闪发光。
“这...这是...”
“幻光戒，”赵大川解释道，“危急时注入灵力，能放出一道金光术。用完要温养三天才能再用。”
人群中顿时炸开了锅。
“哇！”
“师兄偏心！”
“我也想要！”
王子明一把搂住侯明的脖子：“小猴子，发达了啊！”赵清月也凑过来，好奇地戳了戳戒指：“真漂亮！”
侯明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好了好了，”赵大川摆摆手，“我还要去禀报执事，就不跟你们闲聊了。”他朝余怀安使了个眼色，“师弟，你给他们讲讲周家的事。”
说完，赵大川大步流星地朝执事堂走去，身后传来王子明起哄的声音：“小猴子，现在要不要现在就去玉竹院显摆显摆？”
起哄声中，赵清月眼尖地注意到了余怀安腰间那把崭新的宝剑。剑鞘上精致的云纹在夕阳下泛着淡青色的光泽，与她平日里见过的制式铁剑截然不同。
“呀！余师兄换新剑了？”她三步并作两步凑上前去，手指轻轻抚过剑鞘上的纹路。
这一声立刻引来了其他弟子的注意。王子明松开搂着侯明脖子的手，圆滚滚的身子灵活地挤到最前面：“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余怀安无奈地解下佩剑，递给赵清月。少女接过长剑，抽出剑鞘。看着剑身的星纹钢，在夕阳下折射出淡淡光芒。
“好剑！”王子明瞪大眼睛，“这得花不少灵石吧？”
赵清月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剑柄，突然抬头，杏眼中闪着期待的光芒：“师兄...可有给我带点好东西？”
院中顿时安静下来。余怀安张了张嘴，喉结上下滚动。他瞥了眼侯明手中的幻光戒，又看看赵清月期待的眼神，一时语塞。
“这个...任务出了些意外。”他斟酌着词句，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剑鞘，“我们没敢在坊市多逛就急着回来了...”
赵清月的肩膀明显垮了下来，但她很快又扬起笑脸：“没事的师兄，我就随口一问。”
余怀安看着她强颜欢笑的模样，心里一软：“等你们修为再精进些，”他环视着围在身边的师弟师妹们，“等你们都能接任务了，我带你们一起去。青岚坊市的好东西多着呢。”
王子明立刻来了精神：“真的？听说百宝阁的拍卖会连筑基修士都抢破头！”
“可不是，”余怀安笑着点头，“到时候你们自己挑，喜欢什么买什么。”
赵清月趁机把宝剑还给余怀安，眨眨眼道：“那师兄可要说话算话。到时候我要挑最漂亮的法衣，让某些人眼红去！”。
夕阳完全沉入了山后，院中渐渐暗了下来。弟子们三三两两地散去，只剩下宝剑在暮色中泛着的微光，和余怀安那句承诺在空气中轻轻回荡。
众人散去后，余怀安终于回到了自己那间久违的小屋。推开门，熟悉的草药香与竹木气息扑面而来，窗前的蒲团上还落着薄薄一层灰，显然许久无人动过。他随手掐了个诀，空气中凝聚出露气，将灰层洗净，屋内顿时清爽许多。
躺在硬板床上，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他盯着房梁，此次任务的种种经历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过——
周家主那张狰狞的面孔最先浮现。那老魔修修为不低，还用了隐匿符来偷袭，差点要了他和赵大川的命。他仍能清晰回忆起那缠绕在周家主双手黑气的寒意，以及丹田几乎被震散的剧痛。他下意识摸了摸胸口，那里的伤疤已经愈合，但还有些隐隐作痛。
思绪又转到周明身上。那个跟在身后忙前忙后的少年，眼睛总是亮晶晶的，对修仙充满向往。余怀安闭了闭眼——周明临死前不可置信的眼神，至今让他胸口发闷。可若不杀他，日后必成祸患。修仙界便是如此，一念仁慈，可能换来无穷后患。
醉仙阁的暖香忽然冲散了血腥记忆。红芍柔软的指尖，床榻间交织的吐息，还有她发间那缕始终萦绕不散的茉莉香......余怀安耳根发烫，猛地翻了个身，竹床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窗外，一轮明月已爬上竹梢。
他深吸一口气，终究还是掀开被褥，起身盘坐在蒲团上。五指掐诀的瞬间，《露华聚气诀》的运转路线自然浮现。随着呼吸渐缓，那些纷乱的记忆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丹田处缓缓旋转的气旋。
月光透过窗棂，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余怀安的气息越来越绵长，每一次吐纳都带出缕缕白雾。那些生死一线的危机，不得已的杀戮，乃至醉仙阁的温存，此刻都化作修炼途中的尘埃，被精纯的灵力一一涤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