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而我，无比快乐
克尔凯廓尔淡淡说道：
“那本该是属于我们的，胜利的号角。但他撕碎对方后并未停下脚步，而是转过身，嘴里含着小肠，朝着我们冲了过来……那一年我17岁，我看着战友们全部被撕碎，而我躲在汉诺和约里斯的尸体中躲过一劫。”
“你想说什么？”陆羽全身上下痛到无法说话，直到现在他才觉得眼部的灼烧感减弱了些，自己能够看清周围。
“你想做什么？”
那胶质红绳下的轻薄嘴唇轻轻扬起：“你是那样的怪物吗？你会毁掉一切吗？”
陆羽有些愕然，这句话难道不应该他来说吗？
亭台中却忽然响起笑声，是这个男人的，他轻佻地笑着，像是在嘲讽陆羽，又像是在嘲讽自己：
“但结束这一切的人，必将成为怪物。你的确有在‘黄昏’存活的可能性。如此，你是值得沟通的。”
“很抱歉对你做了那样的事，可你知道吗？人生有三个阶段。第一阶段的人乐于享乐人生，体验生活，对这个世界没有责任感和负担，常处于快乐之中。”
他咧起嘴角：“而我，无比快乐。”
陆羽皱起眉头。
他从未在盒中世界真正感受过威胁。如果是厉鬼，他可以用出场券进行盒打击。如果是人，他可以利用加点后的属性进行体能碾压。
像这样具有极大未知性的对手，他第一次见。
陆羽全身不禁冒汗。
他本以为对方可以沟通，但鬼知道这个疯子接下来还要做什么？
“黄昏是什么？是末日的说法吗？你之所以要研究‘灵异癌变’，是为了阻止黄昏？”
“嘘！”
克尔凯廓尔忽然来到陆羽面前，速度快到陆羽完全反应不过来，他微微俯身，正好使自己的双眸与陆羽视线齐平。陆羽能闻见他身上极其浓烈的尸臭味，以及胶臭味。
“黄昏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来到这里是为了做什么。嗯，让我猜猜，这个地方有很多可怜家伙，做了可怜的事。比如……”
亭台北部尽头，一个看不清模样的女人站在圆形白灯下，灯光打亮她的发、肩部、胸口，以及无数根将其手脚束缚住的红绳。
哪怕陆羽看不清她的脸，也能通过她的身材得知，那就是金悦！
他几乎在一瞬间呼唤了出场券。可当他要确认时，一道响指声响起，那女人又赫然消失在这片空地上。
草！
他显然是刻意展示金悦状况用以刺激自己的。最糟糕的是，在金悦消失的一瞬间，他把握不准那究竟是真实，亦或幻觉。
如果在此刻贸然使用盒打击，他就会失去最大的底牌。
看着对方脸上戏谑的笑容，陆羽不断深呼吸着，试图控制自己野马脱缰般即将狂奔而去的理智。
“看起来你是个很负责的人。”克尔凯廓尔慢悠悠走到亭台南边。
“当人生来到第二阶段，他们会扛起责任与负担，却也明白这个世界处处设限。那些可怜的家伙自知自己无法做到理想之事，往往会陷入绝望。”
克尔凯廓尔蹲下身子，指腹触碰地砖缝隙，拖拽着，在地面捻起几道长长血痕，而后轻轻收回手，把血染到胶绳上、脸上、嘴边。
他贪婪地呼吸着近在咫尺的血腥味，声音低沉，却带着一股癫狂：“让我们…来玩一个负责任的游戏吧？”
克尔凯廓尔的皮鞋慢慢踩在地砖上，发出清脆响声。完全没有征求陆羽的意见，他走到亭台尽头，大手一挥，瞬间，整个亭台被开了个口子。
克尔凯廓尔张开双臂，呼吸着新鲜空气。
他们的实际地理位置仍处于澄潭西北方的瞭望塔，空地外的景象，赫然就是陆羽在瞭望塔站台向下俯瞰时的整片澄潭。
但有什么不一样。
血……从地板上流了下去，越来，越来越多了。
陆羽深呼吸着，心跳不断加速。
顺着血液滴落的方向，他轻轻抬头，只见原先被吊在大桥上的无头红衣尸体此刻出现在了亭台尽头一盏剩下半边的圆灯下，同样由一根粗壮的红绳牵着，同样摇摇欲坠，同样向下滴落血液。
只不过这次的速度，要更快，快到不是在滴血，是他妈的在放血！水泵的速度都没这么快！
陆羽急忙走到空地边向下看。瞭望塔的地势处于高处，距离澄潭小镇的地面至少有几百米，他却已经看到了那浓稠的血液像海一样倾泻而出，不出意料的话，只需要几分钟，这些血就能彻底淹没澄潭。
一波又一波猩红之海翻着白色泡沫顺着悬崖俯冲而下，在这血海中，恍惚间，他居然看到了自然坠落的歼侦8F的影子——这毁灭澄潭的手法简直如出一辙！
克尔凯廓尔转身过来，修长手指摸着灰青色的下巴，带着玩味的笑容看着陆羽。
“经典的难题，二选一。”
“嗯……或者说，只是考验你的实力或良心？”
“这样吧，我需要提前跟你透露一些游戏内容。就比如，那些居民其实都还活着。”
看到陆羽睁大眼的那一刻，克尔凯廓尔满意地笑了起来：
“很惊讶吧，哪怕经历了这么多次灵异的折磨，他们也仍然拥有‘完整的自己’。那是多少人啊？十几万吧？只要这一切结束，他们就有机会回到现实，抹去消失的几十年重新开始生活。”
“你，是说真的吗？”陆羽的声音颤抖着。
如果这是真的，那他救出15岁和25岁金悦的计划就有概率能够成功！
“当然是真的，我没必要在这种事上骗你。但我想你是否忽略了什么？”
“如果你要救他们，那个叫做金悦的女人，我便不会交给你。当然，如果你选择救金悦，那我们这一次短暂的邂逅将会很快结束。”
又是一道响指声。
陆羽颤抖着看向身后，果然，在亭台的另一个尽头，被红绳牵绊住的金悦再度出现了。她的脸被阴影淹没，只在光影下体现出极好的身材。
陆羽有些怀疑她是否是真正的金悦。
偏偏这时，红绳牵动着她，使她轻轻扬起下巴，在白光中显露出那熟悉的容颜来。
陆羽叹了口气，沉默走到亭台尽头，看向身下的澄潭。
克尔凯廓尔站在他身边，看向他：
“是任由鬼血吞没十几万人，使他们永世陷入地狱，救下你必须要救的女人；又或者，是拼尽全力阻止我，阻止鬼血蔓延，然后放弃你一直坚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