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计划
虞饱饱在这足足转了一大圈，也没发现什么通道，期间，囡囡一直紧跟在她身后。
想了想，还是回到了床榻前，那就再回忆一次吧。
过了一遍流程，她在里屋的一角处，停下了脚步，依旧面露不解，昨晚的声音明明就是从这传来的啊……
一旁的女孩举起随手拿的铜镜，这镜面泛着古铜色，好似从未擦洗过。她随口道：“姐姐，这镜子好生古怪，根本照不出人脸。”
“就是这个！只瞧了一眼，女子便快步走去，眼底尽是喜色。
虞饱饱将它翻转两下，决定施点法。果不其然，镜面发生了变化，在形成一阵扭曲、旋涡之后，出现了一片昏黄，模模糊糊，根本看不真切，唯有中心一点光亮。
“是什么呢？”她喃喃道。
“看不出来。”女孩自顾自地摇头。
这时，不远处传来似有若无的窸窣声，很轻像是有人在踮着脚走。
虞饱饱一惊，下意识朝门口看去。这一瞧，就发现有一团人影在慢慢接近，身量似乎很高。
囡囡也随着她的视线看去，这一看，可把她吓一跳，连忙手脚并用躲到虞饱饱身后，两只手紧紧攥着她的一小块布料。
“别怕。先躲起来。”虞饱饱悄声道。
两人躲在垂地的窗帘后面，此时此刻，呼吸急促，心跳加快。
“吱呀”门开了。
虞饱饱悄咪咪露出一只眼，看清楚来人后，她猛然松了口气接着抬脚走上前。
“怎么，吓到了？”说这话时，男子嘴角微微上扬，眼睛却一如既往的冷郁。
“有点。”女子诚恳道。
他垂眸扯了下唇，继续道：“这里的情况我都摸透了，今晚——他必死。”
闻言，紧绷多日的她终于在此刻得到了放松，虞饱饱垂下眼很重的呼吸了一下，片刻后她问：“好……要怎么做？”
原本，敖旻想直接说出来的，没想到这时候囡囡从背后出来了，他皱了下眉，没做声。
虞饱饱朝身后瞥去一眼，面无表情道：“她不是外人，直接说吧。”
敖旻点头，道：“今夜月圆，阁老要喝浮生圣水，到时我设法困住他，你乘机杀了他。”
虞饱饱回答说“好”，停了几秒，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嘴：“浮生圣水是什么？”
似乎料到她会这么问，敖旻只是朝她身后淡淡瞟去一眼，然后说：“简单点说，就是在那天吸收至纯至净之血，能够滋养妖丹，实力大增。”
虞饱饱很快明白，这吸的血，必然是囡囡的了。
女孩年纪再小，还是能听懂他们之间的谈话的。虞饱饱望着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决定问问能不能有其他办法。
正当她要开口，手臂处传来微热的触感，原来是女孩正低着头，一只手轻轻摩挲着虞饱饱的手臂，少顷，她扬起一张小脸，冲她道：“姐姐，我可以的。”
虞饱饱心一怔，嘴巴张了又合，半晌，她闭了闭眼说：“……你真的决定好了吗？”
“嗯，我相信姐姐你……会保护我的……”
虞饱饱神色温和下来，盯着她看了许久才出声：“好，一定会保护好你。”
敖旻一身劲装，装扮的还是守卫，碰巧今日轮到他们监管，要是擅离职守，一旦时间长了，必会被发现，几人简单几句后，他就悄悄潜行回到了岗位上。
按照他后面所说，亥初这个时间段，月亮最圆。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亥时就快到了。
女孩抱腿坐在台面上，紧张的牙齿打颤，双手冰凉。不过她也在心里暗暗期待着，要是阁老死了，邻里的那些姑娘们往后就不用再害怕了。
在那些人进来之前，虞饱饱握着她的双手，嘱咐道：“记住，千万别哭。”
伴随着有序的脚步声，囡囡被守卫们带走了。
等待的期间里，虞饱饱发现，自己这一身衣服太限制行动了，又是链条又是薄纱的，实在碍眼。左右寻找了一番，还是一无所获。
倏然间，背后来一句：“诺，换了。”虞饱饱被他一吓，心脏怦怦乱跳。
回过神来，就见敖旻站得笔直，嘴角还噙着笑，他这幅模样，任谁看了不说一句是故意的。虞饱饱突然想好好“问候”他一下，但望着他手中的包裹，终归是忍住了。
到底是自己的衣服，所以换得快，三两下功夫就穿好了。她随手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转身走出了屏风。
听到动静，敖旻也跟着转身，却见女子一袭翩翩素衣，没有任何华丽的装饰，没有口脂的面容显得些许憔悴，但她眼中的坚毅之色让人无法忽视。
“好了？”他说。
“嗯。现在过去吗？”说话间，她已走至跟前。
“再等等，时候未到。”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虞饱饱也就没再多问。
两人并肩站着，好在周身很暗，勉强可以忽视身旁还有一人的存在，气氛也就没那么尴尬。虞饱饱将眼神落在虚空的某一点上，看不见，身心多少有些放松。
她微微垂下眼睫，想借此闭目养神一会，这时，头顶处有声音落下：“你来这，为的什么？”
在这落针可闻的环境里，她的一呼一吸、一举一动，他都能听得见、看得清。但他偏不去瞧，只用余光看。从他的角度，能看见女子蝶翼般的睫毛微微颤动着，这是……在害怕？
但很快他就发现，不是的，那是另一种情绪。
虞饱饱一想到庞四那张肥头猪耳的脸，还有令人作呕的笑声，那些藏在内心深处的恶心、愤怒等情绪全都一涌而上，她的心、她的五脏六腑似乎都已染上，在这暗夜下，就快要将她吞没。于是，她死死攥着手心，不让自己失控，过了良久，才听她开口：“报仇。”
“那正好，合作愉快！”
他伸出手，等待一个未知。
“未知”直接握了上去，女子淡淡勾唇，道：“合作愉快。”
……
楼阁之巅，一池清水如镜，四周的墙壁上爬满了诡异形状的线条，状如狰狞的毒蛇。
月光照射水面，显得晶莹透亮，仿佛洒满了水晶，但在这样的环境中，却给人以冰冷刺骨之感，仿佛周围的空气都被冻结了一般。顶上镂空，当风吹进来，楼阁顶端的铃铛就会叮咛作响，声音在夜空中回荡，更添几分诡异。
囡囡换上了新衣，她被反手绑住，整个人背靠在石柱上。她一直忍着没哭，鼻尖通红，一双葡萄大眼蓄满了泪花，嘴里还喃喃喊着：“姐姐……”
虞饱饱此刻就在楼阁顶上，秋风萧瑟，吹得她想落泪。
时间越来越接近，抬头望天，刚刚还皎洁的明月，此刻却染上一点猩红，而那红色还在不断扩散、弥漫……直到变成一轮血月。
就在此时，楼阁外奉鸦四起，它们不停扑腾着翅膀，嘶哑的叫声异常刺耳。虞饱饱被施了法，所以它们看不见她，要不是怕暴露，她真想现在就把这些吵得人头疼的奉鸦都杀了。
女子烦躁的皱眉，视线下移，从镂空处看去，阁老迈着稳重的步子，正缓缓走来。
朦胧的月光下，他皮肤愈加显得苍白，一身盏青色曳地长袍，袍摆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摆动，冰冷的声音随风飘来：“今夜，你我好好享受极乐。”
他不喜欢哭声，但喜欢看人想哭却不敢哭的模样，实在惹人爱怜。
囡囡望着近在咫尺的脸，几乎腿软的站不住，眼眶里的泪水像穿了线珠子，一颗一颗滑落……她实在太害怕了……
趴在顶上的虞饱饱，看的是一肚子火，发誓要将他挫骨扬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