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打草惊蛇
这位同类是真心要放自己一条生路的,他能混迹人群而不被发现,且刚才一个指头,就让李老爷的离魂归位,有这等本事,抓住自己这等修为低下的小妖,不过举手之劳,但他没有,甚至不曾当面戳穿,可见并无恶意。说的话,也都是好意,吸取生人精气,因果会遇时,可是要天打雷劈的,谁不知道呢?但如果能走正路,谁肯走邪路呢?
碧眼姨太太道:“小狐灵照,多谢先生不杀之恩!灵照今日便离开,以后永不踏足李家!”
文煦点头表示赞赏:“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
文煦刚要离去,忽又听灵照唤他,便站住了脚步。
似是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灵照说:“先生,我并非生来就是一只坏狐狸,我有我的不得已,李老爷的病,我心中也很自责!”
文煦道:“方才李夫人都说,是李老爷自己的责任,都是他自己愿意与你亲近,即便不是你,也会有其他美貌女子,只不过你非一般女子罢了!”
灵照诚心道:“夫人也是好人,我来这许久,虽然霸占着老爷,可她从未为难过我,所以我才更加自责。先生,我不是平白无故来到此间的,我根本不是从洛阳来的!”
文煦问:“那你是从何而来?”
灵照道:“我家就在离此不远的九里山,我本是山中修行的一只白狐,鲜少踏足尘世,这也是头一遭。”
文煦又问:“为何会忽然来到人群?”
灵照道:“我还有个妹妹,叫灵清,自来是一起修行的,前不久林子里忽然来了一只鹈鹕精,把我妹妹骗走了,我是只笨狐狸,修了许久才能化成人形,我妹妹连我都不如,一会儿人,一会儿狐狸的,我根本打不过那只鹈鹕精!”
文煦奇怪道:“鹈鹕精不是水鸟吗?怎么会到山林里去?”
灵照道:“九里山有一条大瀑布,是从那儿来的。他哄住我妹妹,说要教她修行的法子,让我妹妹以为他是个好妖精,但其实是骗她去吸食生魂。我打不过他,只能求他放过我妹妹,他说如果我肯听他的话,替他办事,就不动我妹妹。”
文煦道:“所以是鹈鹕精让你来吸生人的精气?”
灵照点头:“嗯!我吸进来,养成丹,再把丹给他。也不止我一个,多的是帮他办事的,有自愿的,也有被迫的。我胆子小,根本不敢吸太多,不然李老爷早就没命了,今日被先生发现也好,以后不用煎熬了。”
文煦问:“没有丹交给鹈鹕精,你妹妹怎么办?”
灵照道:“如今我也想开了,谁的命不是命?拿其他生灵的命,去换我妹妹的命,于她而言,也是折损福德,即便求来了,她也承担不起。生死都是她的命,我拿自己的命赔她,也算不辜负姐妹之情了。”
李家的事,跟今早青阳他们说的,应该是一回事。也是巧,被自己撞见,对灵照的网开一面,主要因为同类之情,真的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其他碧眼白狐了。
文煦想了想,道:“此事恐怕不简单,你要是愿意,可以去见见我的朋友,或者他能帮你。你说要离开李家,也好,想来李夫人会乐意成全。”
灵照喜极而泣:“先生的意思是愿意帮我救妹妹?”
文煦道:“我的朋友应该可以,就是不知你意下如何?”
灵照立刻道:“我愿意,我怎么能不愿意?一会儿我就去跟夫人告罪,请夫人宽恕我,然后就离开李家。”
文煦道:“话也不必说得太明白,李夫人毕竟还是常人,反正李老爷已经无碍,没必要再节外生枝。”
灵照道:“先生放心,我有数,待处理完此间事,便往府上拜访先生!”
除去给孩子们上课的文煦,其他人一早就去了镇上,一大群老少男女一起去青楼,未免太扎眼,纪荀和沈静山先去布庄等消息,青阳和松雪去偎翠居,逍遥子也是前一天就约好的。
青阳将师父的话告诉骚狐狸,骚狐狸半晌不语,事情走到这一步,是自己始料未及的,不过现在回想,冲虚子的行为,确实从一开始就十分可疑,像是特意来撩拨,激起自己的胜负欲,一时冲动之下,答应这个赌约。再想想,那条毒蛇怎么会为这点可笑的原因,好吧,说起来,是挺可笑的,便不惜费尽周折,混到人群里来?他当然不会,除非还有其他目的!
骚狐狸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娇弱相,哭唧唧道:“我真傻。。。”
大名鼎鼎的倚红楼头牌小倌火凤凰,哭得梨花带雨,哪位恩客见了,忍得住不垂怜一番?
但对面俩师兄妹,毕竟不是一般物种。
青阳一抬手,不耐烦道:“还用得着你自己说?我们看不出来?长眼睛的,谁看不出来?”
骚狐狸泪坠香腮,一脸不可置信看着眼前的俊俏小白脸,几百年没受过这种委屈,他怎么不安慰我?
扁着嘴,转向小猫。
小猫说:“以后不要定那么奇怪的赌约了,以前傻,以后改了就是。”
好!很好!没一个打算安慰他的!行,自己惹的麻烦自己解决!
逍遥子气呼呼地就要往偎翠居冲,青阳一把拉住,问:“你要做什么?就这么杀进去?你说得没错,你真傻!”
见有人拉他,逍遥子越发来劲:“我赎我的罪,不用你们管!”
青阳蹊跷道:“你这暴脾气,怎么混成头牌的?哪个客人受得了?”
提起这个,逍遥子立刻火凤凰上身,傲娇道:“漂亮,漂亮就行!漂亮的人脾气不好,不叫脾气不好,叫矜贵!人嘛,都是贱骨头,我要是多给好脸色,反而容易被轻贱,不容易到手的,才高贵!”
青阳道:“这么说,你还是适合吃这碗饭的,要不就别走了,翡妈妈那里我去说,只要你不害人,不吓唬她,这么大一棵摇钱树,她也舍不得拔!”
听不出好赖的话,骚狐狸就全当好话听,笑嘻嘻道:“那就多谢豹兄,以后豹兄来嫖我,都不要钱!”
青阳翻了个白眼:“谁稀罕嫖你?”
骚狐狸不但生气,还很贴心道:“嫖其他人,我也都给你打点了!”忽又道:“不过豹兄这副皮相,这身气息,谁嫖谁,谁占便宜,还真不好说,要是我,倒贴钱也是愿意的!”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松雪稍微有点摸明白点臭豹子的喜怒,中秋那天变脸,也是因为自己说他猪里猪气的,应该不太喜欢被形容漂亮,可爱之类的,对自己黑豹的元身,特别执着!
倒也奇怪,他幻化出来的人相,说跟黑豹一点没关系,也不对,的确又是那种迹象,比如他长手长脚,行动敏捷。但是吧,他又奶白奶白的,动不动还嘟嘟嘴,尤其跟家人在一处时,就跟个没长大的奶娃子似的。
家里也是这么待他的,特别文和姐姐,虽然动不动拿鸡毛掸子抽,但惯也是真惯,几乎当孩子惯着。反正就是不像猛兽,说他猪,真不是故意埋汰,多少有点那个感觉。
松雪觉得她师兄的脾气性格,十分割裂,极度成熟与极度幼稚的极度碰撞,碰撞出个喜怒无常的神经病来!
骚狐狸越说越过分,松雪怕又给臭豹子惹生气,马上岔开话题,问:“我们一会儿,是直接上门去找冲虚子吗?”
青阳嫌弃道:“他傻,你是笨,咱们一起冲上去,那条蛇见行迹败露,不就跑了?那咱们还查什么?”
松雪不跟他一般见识,继续问:“那怎么办?”
青阳下指令:“让狐狸先去!”
让逍遥子去找冲虚子兴师问罪,确实最周全的做法,逍遥子也这么觉得,青阳主要是想让他去套点有用消息出来,加上师父昨晚的话,露出来的这一点,肯定只是冰山一角。敌在暗,我在明,他们现在还是太被动了。否则,抓一条蛇精,轻而易举的事!
这会儿还在早上,偎翠居还没开始营业,青阳和松雪在楼下随便找了个地方坐着,骚狐狸则直接上去找黑玫瑰,侍女说黑玫瑰还没起身,但来人根本不听,不管不顾,大声吵嚷,就是要见黑玫瑰。
黑玫瑰不是聋子,也没有在睡觉,早就听见动静,一把推开门,喊了声:“别吵了!”
逍遥子见他露面,得意道:“我就跟你们说,我认得你们黑玫瑰,还不信!怎么样,一听见是我,这不就出来了?”
黑玫瑰黑着脸:“你也闭嘴!跟我进来!”
开门之前,黑玫瑰就开始疑心,狐狸怎么又来了?难道真发现什么了?
这只狐狸聪明归聪明,但老实也是真老实,稍微哄哄,很容易就上钩了,如果无人提点,只怕百八十年过去,他都不能发现这回赌约的真相,就怕有人多嘴啊!
谁会多嘴呢?上回跟他一起来的那俩,便很可疑,笨狐狸那套说辞,也只有他自己信吧!
他们到底来做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