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季昱刚把林语山扑倒，屋门就被撞开，猛然的灯火通明晃得两人眼睛都睁不开。
缪氏眼神凌厉，狠狠盯着躲在季昱怀中、衣衫不整的林语山，面色铁青地喝叱道：“把这贱人带走！”
季昱急忙将林语山藏在身后，冲着冲上来的丫环婆子怒道：“谁敢？”
“我敢！”话音未落，缪氏的巴掌已经结结实实印在林语山的脸上。
看着一丝鲜血从林语山嘴角淌出，季昱心疼地大呼：“娘！您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打人呢？”
缪氏被儿子的态度气得浑身发抖，她指着季昱的鼻子骂道：“你真有出息、真孝顺，为了一个小贱人就和亲娘大呼小叫，是不是有一天，你会为了她弑母弑兄呀！”
“儿子不敢，请母亲息怒！”季昱怕事态不可收拾，只得连忙认错。
缪氏见状，竟然滴下几滴泪来，她叹了口气对下人们说道：“你们先出去！”
房中只剩三人，缪氏才又仔细打量起来，果然如季成所言，此女真乃仙品，难怪一向稳重的儿子也会把持不住。
“你一定要护她？”缪氏将眼光调向儿子出言询问。
“是，请母亲体恤。”季昱的话谦卑里有不可动摇的坚持。
“你过来！”缪氏疾言厉色地叫过林语山，厉声训斥道：“你来历不明，本该乱棍打死，但木已成舟，季昱又极力回护，我也不想因你坏了我们母子感情，所以就容你一时。日后一定要尽心服侍，我若发现你恃宠而骄，定不轻饶。”
“多谢夫人提点，小女谨记。”林语山回答得毕恭毕敬，嘴角却噙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嘲笑。
“好，天色不早了，服侍公子睡下吧。”缪氏说罢带着下人仆妇们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看着林语山半边红肿的脸，季昱满怀歉疚，从开始就是母亲逼他，可如今又迁怒一个弱女子，真是……
季昱正要解释，林语山笑道：“可怜天下父母心。”
季昱一向认为自己智力不输旁人，但一时竟没参透这话中的玄机，便坦承道：“这是何意，我听不懂。”
“季夫人是为你立威、替你施恩呀！她喊打喊杀，无非是要警告我她已经知道我不是胡氏女，而她肯放我一条生路，全是因为你，这样一来，我自然会感念你的恩德，死心塌地效忠于你呀。”林语山条分缕析、细细道来。
“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你怎会想到此层？”对眼前这个娇弱的女子，季昱由衷佩服起来。
语山笑笑，谦虚道：“公子平时政事繁忙，不比我们只会在内宅这些琐事上纠缠。”
“姑娘芳名？”
“语山。”
“那……”季昱还要再问，语山突然俏皮地玩笑道：“老夫人吩咐让奴婢伺候公子安歇。”
季昱一愣，知她不想再多谈，于是顺水推舟和衣而眠。
次日清晨，季昱从梦中醒来，见语山还斜倚在牙床上睡得正甜。想来也是，昨日的惊心动魄，莫说一个女子，就是他堂堂七尺男儿也觉得身心疲倦。
“三弟！”二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季昱听二哥季旻声音凄楚，连忙侧身出来掩好门关切地问道：“二哥，有事吗？”
季旻也不答话，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把季昱惊得急忙搀扶，连声说：“二哥，快起来，小弟承受不起！”
“三弟，救救大嫂吧！只要母亲开恩，我和大哥情愿离开，此生再也不踏进季家一步。”季旻神色凄惶地拉着季昱的手，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可以救命的稻草。
虽然不明就里，但见此情景，季昱心中已经了然，定是母亲又做了什么让兄长为难之事，虽说儿不言母过，但母亲对两个兄长的确过于严苛，无论如何，自己拼上一顿责罚也要为大哥求下这个人情。于是，他果决地拉起二哥的手赶往母亲房中。
季昱赶到时，见跪在地上的大哥面如死灰、大嫂目光呆滞，不禁心中悲戚，他强压怨气向踞坐高位的缪氏问道：“不知兄嫂做错了什么，惹母亲大人动怒？”
缪氏眼睛微闭、手捻佛珠道：“岳敏仪不敬长辈、不睦妯娌，不配再做季家的媳妇，我要为你大哥另择名门淑女。”
季昱还没来得及回话，李凤美却在一旁阴阳怪气地挖苦起来：“别看人家不敬长辈、不睦妯娌，可跟兄弟却熟络的很，您没看见平时大气也不敢出的二爷，都跑来替人强出头了吗？”
季昱凌厉的眼光像利箭一样投向那个长舌妇，吓得李凤美翻翻白眼闭上了嘴。
季旻此刻哪有心情管泼妇胡缠，他膝行到缪氏面前哭诉：“只要母亲开恩，我和大哥情愿离开，此生再也不踏进季家一步。”
“季家二少爷果然大贤大德，不比我担的是苛待嫡子的恶名。”缪氏的目光寒得像冰，跪在地上的三人都在她的注视下不禁打个了寒颤。
季昱刚要替二哥强出头，猛然想起语山昨夜说的话，一时不知母亲此举到底何意，就委婉地规劝道：“母亲，二哥只是一时情急，您莫要生气。兹事体大，还请三思。”
缪氏根本不理会季昱的求情，残酷地看着崔氏最疼爱的大儿子说：“季大公子，日落之前，我不想再看到这个女人，你好自为之。”
失魂落魄的几个人直呆呆地站在阳光下，夏日骄阳似火，大家却感到彻骨的寒冷。
季昱看着季昊惨白的脸，由衷地说：“大哥，对不起！我这就再去和母亲理论！”
“三弟，谢谢你。既然母亲心意已决，多说无益。”季昊苦笑了一下，牵起妻子的手动情地说：“虽然我一生懦弱，但这次我宁可被赶出家门也绝不负你。”
“我的二爷，你白念了那么多书，还不明白什么叫此一时彼一时吗，人家现在是夫妻情深，你何必去枉做好人，如今得罪母亲大人了吧？”李凤美摇摇晃晃地走到众人面前幸灾乐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