箓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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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虎食祭祀月满生涎

如果身处荒山野岭,夜半三更,面对的是一个妖媚女子,听到这句话,那无异于索命梵音。

但这是凉州城啊,一州首府所在,数十万人口的大城市,妖魔邪祟怎么敢害人?又何况是通判之女。

张启文用手背探了探对方的前额,不是很烫,也不是那种没有温度的非人触感。

虞佳林没来得及反应,等她反应过来时,一只小手已经先她一步拍掉了额前那只不知礼数的咸猪手。

“张公子,你好歹是念书人,怎的如此轻浮!”说话的正是她的丫鬟,有些话有些事,作为小姐不方便说,丫鬟说出来了不起训斥一番即可,但张启文的这一行为,确实过界了。

张启文心说一个姑娘家,半夜敲男子的门,出言挑逗,还有脸说我。

他和汪洁相处的久了,有些关系到男女大防的动作,做出来了才后知后觉,汪洁不会往歪了想,并不代表别的女孩子也是这样。

他自认为还算是一个站在巨人肩膀上的人,这事做的毕竟有些理亏,本着有错就认,挨打立正的态度,再度拱手作揖:“失礼了。”

“如果本小姐不介意呢?”虞佳林这时候已经从大脑宕机的状态重启成功,她想起了今晚来这里的目的。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张启文自然不会相信,一个乡下来的穷小子,会撞到什么艳遇,不然何至于单身两辈子,“我的老师说,这句话就是个屁,两个人相见第一眼,能生出多大的好感?”

“如果真有这种事,那只有一种可能..”张启文微笑着伸出右手食指,绝对的理智再度占领高地,“就是馋她的身子,这叫下贱。”

“大胆!”主辱臣死,冬雪作为一个经过专业训练的丫鬟,在小姐遭受到这样的侮辱时,必定要挺身而出,甚至必要的时候,她需要吃点苦头。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响起,并没有打在张启文脸上,而是虞佳林打了自己的丫鬟。

刚刚那声“大胆”就是作为丫鬟,给主子的一种信号,先喊出来再作势要打,和先作势去打再喊出来,这两种行为逻辑有极大的区别。

小姐让人当着面骂下贱,自然需要通过某些非常规手段,去表现强势,从而扭转局面,这是训练的常规内容。

这记耳光震住了张启文,看似没有打他,实际上效果是一样的,虞佳林拿回了主动权。

“汪洁到底哪一点好,所有人都围着她转。”

这是拿我当知心姐姐了,张启文透过这句话,脑补了无数画面,也大概明白了今晚为什么会找到自己。

这种情绪一般归结为找存在感,就是太以自我为中心了,以至于无论出现哪方面比自己优秀的人,都会认为被对方抢了风头,陷入钻牛角尖的境地。

“没有汪洁也会有别人的,不可能所有人都围着你转的,哪怕是长泰城里的花魁,也有人不喜欢,你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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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厢内,虞佳林如同一具精致的人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小姐,那书生就是个笨蛋,他是读书读傻了。”

“小姐,你是凉州城里最漂亮的!不,是整个大宁最漂亮的!”

“小姐,你说句话啊!”

虞佳林的手指终于动了动,黑屏的瞳孔再度亮起,“他说的很有道理。”

张启文没有再回书房画符,世上最难的两件事,把自己的思想装进别人的脑袋,把别人的钱装进自己的口袋,前者要比后者更难。

他不擅长说服别人,也不喜欢做这样的事,今晚这番话着实费了不少脑细胞,以至于平时作为乐趣的绘符,此刻也没了兴致。

回到房间,倒头就睡。

毕竟是劝了一个即将行差踏错的姑娘,也算做了一件大好事,所以他睡得格外香甜。

久违的寒意再度袭来,张启文一个激灵,睁开了眼,今天的月亮格外圆,他却有些苦恼,明天大概又没什么精神。

这种奇妙的状态,至今还没能熟练掌握,只是有个大概的猜想,放空大脑,排除杂念后入睡,极大概率能成功。

往脚下看去,不再是熟悉的长泰城,凉州城的夜景要炫丽得多,但他的目光还是不自觉的被旁边的山脉吸引。

肉身之眼,见近不见远,见前不见后,见明不见暗,元神之眼则不同。

今夜的虎峡口极不寻常,气机有规律地向着一个地方集中,小小一座山峰,汇集了整座兴泰山脉的精华。

七月本就是民间传说的鬼月,七月十六又该是满月的月相,“凶月凶日”,正好经历了先前的大规模祭祀,注定要发生什么不寻常的事。

如果以元神观照,就能发现,今晚的月华,汇向一点,那里也是气机最为密集的地方,顺着那一点延伸出去,周遭很大的一片范围,没有生灵敢出来活动,连夜鸟都不敢啼叫。

而凉州城并没有什么入道境的高手,也没有玉虚宫的高徒恰巧路过,只有张启文这个无意间出窍的武夫。

“这只老虎,怎么像是活的。”

张启文已经到了虎峡口最为著名的山峰,就站在那尊奇石前,整个造型形似狮身人面像,虎躯就这么平躺着,“虎头”平视前方,“虎口”微张,两颗虎牙小巧精致。

此时那两颗虎牙上,有两滴白露缓缓汇聚,恍如琼浆一般,眼见就要落下。

生魂为祭,百牲为祀,信念做引,月华相助。

老虎吃饱了肚子,嘴里自然生成唾液,更何况吃的还不少。

张启文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先前他已经试过,元神状态下并不能对人产生什么影响,太阳光下也没什么影子,但这次却成功接住了那团晶莹的液体。

冰冰凉凉,但没有水的湿润感,触碰到的那一瞬间,就直接滑落到掌心,然后仿佛有生命一般,顺着手臂逆流而上直奔脑门。

什么玩意儿!

张启文第一反应就是甩手,想要摆脱这团液体,意料之中的事情却没有发生,就好像牛皮糖一样甩不掉,只是眨眼间液体就到了嘴边。

从他的嘴直接进了食道,一股极上头的味道挠一下就冲上脑门,仿佛陈年老酒经过一个醉汉的消化,剩下的残渣再重新吐出来。

这老虎这么不讲卫生,吃了啥脏东西!

张启文对着空气一阵干呕,却什么都吐不出来,很快酒精麻痹全身的感觉传来,仿佛踩在棉花上那么软绵绵的,全身变得暖洋洋地,真就像喝醉了一样,终于他一头栽倒,就这么睡在山崖上。

昏迷之前只有一个念头,这老虎喝的什么酒?

几乎同一时间,数百里之外的草原上,巴图突然心血来潮,按理说如此重要的场合,不应该生出这样的杂念。

他咬紧牙关,双手紧握成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没有什么用,整个人就这么僵在那里,呼吸不自觉粗重起来。

大祭司乌恩其听到了这不自然的呼吸,他抬头瞥了一眼自己最小的弟子,皱了皱眉,这孩子怎么回事,怯场可以理解,但也分场合,随即向周围人投去歉意的目光。

今晚是一个秘密会议,来参加的都是各个部落的祭司,普通萨满连旁听的资格都没有,只有巴图是例外。

“各位能够严守自己的信仰,我很高兴,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把那些背弃信仰的无知凡人,送到长生天那里去!”

乌恩其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面色潮红,宛如一个邪教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