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谨慎半生的张启文
且不说程鹏的执念是为何,为了这点执念遭到如此毒打是否值得。
道门修行讲究勘破执念,超脱自在,以佛门的道理来讲,就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儒家则是存天理灭人欲。
三教的最终目的是一致的。
而以念头为精神食粮,斩却心魔求见真我,从字面上来看就属于极度凶险的那一种修行方法,正常人也不会考虑这样的方法。
有这种大毅力,真的能做到沉沦苦海回头是岸,其难度不亚于让一个女人把钱管好。
永远不要相信女人能管住钱。
这是张启文的切身体会,如果一个女人告诉你钱还有一半,那就说明她只剩下最后一天的花销。
品学兼优如汪洁,也管不住自己的荷包。
为此张启文不得不一大早跑到符会斋来,今天如果换不到钱,他就要被店家扫地出门了。
为什么是他被赶出去呢?因为鸡贼的汪洁把自己那份房钱提前交了。
既然财务状况已经窘迫到这个地步,也就谈不上保密与否,是否会暴露自己的手段。
只卖过一回,而且是半年前的事情了,应该没什么事。
张启文怀揣着侥幸,把手里的木牌递给掌柜的。
要不说还得是京都,办事效率就是高,至少比凉州城府学的报名要快得多,前后不到一刻钟,他就把手里的三阶风符换成了银票。
坐镇的年轻供奉亲自把张启文送出门,然后对着看店的伙计使了个眼色,待确认伙计已经跟上之后,他又对掌柜交代道:“你申请一下笔迹复核,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编号三十二,圣历二十三年入的库,三阶雷符。”
并不是这位年轻的供奉记忆力有多么出众,而是当时那三十四张雷符,给整个符会斋总部带来了不小的震撼。
不少符道宿老认为画出这等完美符文的,应当是入道境以上的元神强者,甚至干脆猜测出自玉虚宫几位五气境的天尊之手。
这种级别的强者出行是必须要向官府报备的,这本就是出自景室山的道门铁律,于是这条消息层层上报,直达天听。
最后皇帝老爷亲自过问,排除了这个可能,顺带还把大宁境内这个级别的元神强者统统排除。
问题就被抛回到了符会斋总部,经过开会讨论,得出两个可能。
要么是出了个野生的强者,要么是出现了新的符师,大家一致认为后者的可能性远高于前者。
其中不少年轻的符师认为,这是一种新的工艺,这种宛如排版好的印刷制成品,上下两张几乎看不出差别,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活字印刷。
但活字印刷经过上百年的证实,印上去的符文没有任何效力,哪怕再工整也不能引起天地共鸣。
调查方向一时间陷入死局,没有更多的线索,只有那三十四张完美的作品被编号封存,那枚被金老派发出去的名帖再没出现。
直到今天。
一个时辰后,符会斋的伙计回来报告,总部的复核结果也送到年轻供奉的手上。
虽然雷符和风符的构成有着本质不同,但如此完美的作品不作第二人猜想,而且名帖的编号也对上了。
所有线索指向同一个方向,一个凡人少年,以不可思议的方式,画出了这些符文,并且是个考生。
考生就意味着可以为朝廷所用,能为朝廷所用就意味着可以拉拢进组织,这个消息经过层层上报,当晚,张启文的背景资料最终摆上了龙书案。
皇帝老爷大笔一挥,考后再议。
张启文十多年小心翼翼,没想到因为一次侥幸心理,被暗中锁定。
可见女人千万不可以管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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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正月这个年便算过去,天气日渐回暖,至少今日要比昨日来得暖和。
红墙下的别院门口,院门大开,阳光顺着金瓦照进小院。
大老爷葛玄今天没有侍弄菜地,坐在台阶上编织着一个小玩意儿,粗麻当衣,满手老茧,没有身为修行者的架子,完完全全就是个老农。
待到竹条进入收尾阶段,他拿牙咬住多余的部分,抄起地上的柴刀手起刀落,一个纯手工的竹编簸箕便算制作完成。
看着手里的成果,他脸上的认真之色淡去,露出了欢喜惬意,连马路牙子上的雀鸟都能感受到这一份欢欣。
一架马车由远及近,雀鸟被惊动,拍着翅膀飞到别处。
车上下来的是昨日才见过一面的二老爷:“葛师兄。”
“萨师弟安好。”葛老道笑着招呼,旋即冲着院子里喊道,“小银,家来且了,沏壶茶来。”
萨净信摇了摇头,示意不用,开门见山道:“想请师兄炼一炉黑玉云苓膏。”
葛老道的笑容僵在脸上。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道:“你又咋滴啦?”
“昨夜有人元神出窍,收走月华..”
“这是要干仗啊!”葛老道皱了皱眉,各个势力有着明确的地盘划分,一旦越界都属于挑衅行为,“是哪个山炮做的?”
萨净信自嘲地笑了笑,有些羞于启齿:“算的时候差点又搭进去。”
葛老道显然听出了二老爷话里的意思,眉宇间的不悦加重几分,这没见面的小子多少有些嗮脸,削的时候可不能留手了。
“他用的还是魔教虎吞月法。”萨净信补充道。
听到此处,葛老道满脸不屑,反驳道:“什么魔不魔教的,还不都是老一辈造的孽,出马不过是偏了点,论起来还是道门神通,又不是什么天诛地灭的邪法,还不就是眼红人家起来得太快,怕人家的信仰传进来,要俺说虎吞月比咱家的元神引来得..”
“师兄慎言!”萨净信连忙打断,再往下这位可真敢说,“师弟的伤势加重,迫于无奈只能求到您这里了。”
“紧闭洞门,静诵黄庭,俺就不信一年半载你好不了!”葛老道问起缘由本就是想拒绝,眼下已经问明便更加不愿意相助。
“再说俺这一脉的炉子,自打上一代起就封火了,既是你用的,普通药材不能起效,现如今哪儿还有什么天材地宝呐。”
“宝材由师弟这里提供,只劳烦师兄辛苦些。”萨净信还想再争取一番。
“你手里的还不都是供奉上来的,这供品,本该给那种地收菜的人吃,我们吃了,他们就少吃一点。”
葛老道起身走进别院,话已至此不必多言。
萨净信看着师兄决绝的背影,知道事已不可为,转身回到车厢,从暗格里拿出一个黑色的木盒,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一排小指粗的金色供香。
意念一动,手中供香凭空燃起,阵阵清烟被他吸入鼻腔直达心肺,原本苍白的脸色,肉眼可见多了一血色。
然而一根香看着挺粗,一点也禁不起烧,他又燃起一根,贪婪地吸着,直到一根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