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宗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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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Vorwort

禅宗重冥思(Meditation),为大乘佛教[1]流传于中国的一支宗派。神妙传奇的初祖菩提达摩[2]以“教外别传,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见性成佛”[3]揭出禅宗的特质。禅宗对语言的怀疑,尤其对概念性思维的不信任,使其用词神秘而凝练。无言中折射着言说。禅宗往往诉诸非同寻常的交流方式。禅师接待来学之人时,对其所问常不用言语答复,而以棒击之[4],以口喝之。

尽管禅宗对理论和言语抱有拒斥的基本态度,但这并不意味着关于禅宗哲学的讨论势必陷入由俳句编织的、含混矛盾的叙事之网,因为哲学思辨亦有可能针对狭义上不属于哲学范畴的对象。文字或可描述禅之静谧,禅之静谧却无须囿于文字。本书得益于对禅宗的哲思,以及由禅宗而来的哲思,通过概念将禅宗蕴含的哲学力量阐发出来。然而,这样的尝试并非全无困难。禅宗致力于表述的存在体验或意识体验,难以完全用概念式的语言表达出来。本书尝试通过特定的思想与语言策略,规避语言上棘手的问题。

本书采用比较的研究进路,让柏拉图、莱布尼茨、费希特、黑格尔、尼采和海德格尔等人的哲学,与禅宗思想的不同面向之间进行碰撞。比较研究在此成为阐发意义的路径。

行文中多有俳句[5]穿插其间。作者本意既非借俳句使抽象的事实具象化,也无意于对俳句做哲学上的思辨。俳句呼应哲思,铺垫相应文段的语境氛围,读者诸君不妨将它看作衬托画作的画框。


[1]mahâ意为“大”,yâna意为“车乘”,mahâyâna字面意思即“大的车乘”。作为救度之道的佛教备好马车以度无量众生脱离苦海。因此,佛教教义不是“真理”,而是“车辆”,是抵达目的地后即可抛弃的“工具”,佛教中的争论也因此摆脱了基督教中典型的对真理的执着。与追求自度的小乘佛教不同,大乘佛教追求普度众生,故而菩萨虽已圆满开悟,但仍在众生之中,以救度众生脱离苦海。

[2]菩提达摩,释迦牟尼第28代弟子,将佛教禅宗引入中国。

[3]参阅杜穆林(H. Dumoulin):《禅宗史》(Geschichte des Zen-Buddhismus),第1卷,伯尔尼,1985年,第83页。

[4]参阅《佛果圆悟禅师碧岩录》(Bi-yän-lu. Meister Yüan-wu's Niederschrift von der Smaragdenen Felswand)(共3卷),贡德特(W. Gundert)译,慕尼黑,1960 —1973年。此处第1卷,第517页。“定上座问临济:‘如何是佛法大意?’济下禅床擒住,与一掌,便托开。定伫立,傍僧云:‘定上座何不礼拜?’定方礼拜,忽然大悟。”

[5]本书引用的俳句出自以下文献:松尾芭蕉:《猿蓑集》(Saru-mino-Das Affenmäntelchen),多姆布雷迪(G.S.Dombrady)编、译自日文,美因茨,1994年。与谢芜村:《俳谐三十六歌仙》(Dichterlandschaften),多姆布雷迪译并序,美因茨,1992年。《日本俳句》(Haiku.Japanische Gedichte),科卢舍尔(D. Krusche)选译,慕尼黑,1994年。《俳句—日本三行诗》(Haiku. Japanische Dreizeiler),乌伦布鲁克(J. Ulenbrook)选译,斯图加特,1995年。松尾芭蕉:《俳句一百一十一首》(Hundertundelf Haiku),乌特瑙(R.Wuthe-now)译并序,苏黎世,1987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