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体内?体外?
“可,洗手不就应该用水吗?不用水该用什么洗?”赵裕不解地问道。
“用酒、烈酒。”贺悬说道,他伸手从药箱里拿出一个瓷瓶,打开,强烈的酒精挥发气味顿时弥漫开来。
他把瓷瓶递给了赵裕医师。
“烈酒?”赵裕接过瓷瓶,闻了一闻,贺大夫瓶子里的酒气竟如此浓烈,仅是靠近瓶子吸口气就直冲脑门、
赵裕赶快放下了那瓶子,他平生不饮酒,再多闻一会怕是就醉了。
贺悬拿回瓶子,又把盖子重新塞紧,然后看着赵裕大夫。
赵裕疑惑地问道:“我曾听说边境苦寒之地,有从军者会用烈酒清洗伤口,但是用酒洗手,确实闻所未闻,请问大夫为何如此啊?”
贺悬笑着挥了挥手,“在说这件事之前,为便于理解,我还有另一个知识要先教给你,请问赵大夫觉得,人体肠胃吃下去的东西,是在体内,还是体外?”
“这?”贺悬这么一问,赵裕更加疑惑了,贺大夫说的每一句话都太难理解,他都要被绕晕了。
“吃下去的东西,当然是体内了,怎么可能是体外呢?”他问道。
一旁旁听的张居正也好奇地问道:“难道,贺大夫觉得,人吃下去的东西仍在体外?不知此意何解啊?”
他现在是看出来了,贺大夫确实有几分神异本事,所以贺大夫如今说出再奇怪的话来,他也不会觉得此人在说胡话,而是询问他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贺悬朝他拱手行了个礼:“老爷果然智慧过人。没错,人吃下去在肠胃里的东西,仍在体外。”
“哦?贺大夫,为何如此说啊?”他这一说,围观的人都纷纷产生了兴趣,他们都好奇地看着贺悬,等着他怎么解释自己这颠覆常理的发言。
贺悬笑着解释道:“若论常理来看,人吃下去的东西确实是进入体内,但是,既然我们在说医学,那就并非如此了。”
他又喝了一口茶,说道:“人吃食物,食物从口而进,经过食管,到胃,再过胃到小肠,大肠,最后从粪门排出,这一条道,是完全相通的,与外界相连,是故属于体外。”
“可是,若这么说的话,什么才是属于体内的呢?”赵裕问道。
“打开臂膀,人体流血、刨开肚腹,见人心肝肾肠,这些地方就属于体内。”贺悬说道。
“可是,可是?”赵裕本能地觉得这件事不对,但他却又说不出来:“可是,吃下去的东西,也被人体消化,如何不算是体内呢?”
“因为消化之后才会进入体内啊。”贺悬笑着说道:“我说的体内体外,不是按照常理而言,而是按照治疗方法不同,若是把刀,伸到粪门之内,在肠上划开一口子,若说肠道是体内的话,这算是体内伤吧,但是,难道不是用处理外伤的方法去处理吗?”
“好像是这样,但是……?”赵裕还是有些疑惑,他还没弄懂贺悬的逻辑。
贺悬继续说道:“赵大夫,若是你喝一杯脏水会怎么样?”
“喝脏水?”虽然不知道贺悬为什么突然又拐到这个问题上,但赵裕还是回答道:“若是如此,应该会腹泻,呕吐,胀气,严重地话还会发热吧。”
“若是你把脏水浇到伤口上呢?”
“浇到伤口上?”赵裕疑惑了一下,忽然,他就像被雷打了一样僵在了原地,过了许久才慢慢颤抖起来。
贺悬不由得笑了,“看来,赵裕医师已经明白了。”
他全身放松下来,把胳膊放在了桌子上。轻笑着看着赵裕医师,不再多做解释。
但是,赵裕明白了,其他人还不明白!
张居正见两人都不说话了,连忙问道:“可是大夫,肠道属于体内体外,跟治病有什么关系吗?”
贺悬正要张口回答,赵裕医师就先开口了。
他失魂落魄地坐着,仿佛刚刚经历了十年,他用如同是苍老的枯尸发出的声音般缓慢地说道:“若肠胃内部属于体内,那人体内外就是相通的,人吃食物进入体内,不需要用特别的手法隔离。”
“但是……如果肠道属于体外的话就不一样了。”
“这说明,人体内外是不通的,即使吃下去的食物,喝下去的水,若不经肠胃消化,仍无法进入体内。”
“内外隔离如此严密,恐怕,人体外的一切事物,对体内来说都带有毒性。”
他抬起头看着贺悬,目光空洞地说道:“我现在明白,你为什么问我到底如何洗手了,因为,因为那所谓的金创毒……就在……就在我的手上。”。
说到这,他看向贺悬,贺悬沉默地点了点头。
赵裕医师沉默了许久,然后他抬起头,看着耀眼的太阳,太阳的光芒晃得他脑袋一阵阵发晕。就连初夏的暖风吹过身体,也吹的他遍体生寒。
“所以他们不是死于金创毒,而是……是死于我?,他们都是被我赵裕杀死的?”。
贺悬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说道:“赵大夫,医学的发展,就好像神农尝百草一样,在尝到正确的草药之前,就算救命的草药就在五步之内,病人也是无药可救的。”
赵裕凄惨地笑了一下,说道:“或许,贺大夫您说的是对的……但是他们是因我而死,这点总不会改变,谢谢您的好意。”
他说着,勉强撑着桌子站了起来。他喘了口气,关上药箱,半天才将其背起。
“祖爷!我来帮你。”那小辈连忙跑过去,要接过赵裕手里的药箱,但被他推开了,赵裕勉强把药箱背在了身上。
“贺大夫,张老爷,吾,吾在你们面前献丑了,恕吾老迈不能奉陪,便先一步回返了。”赵裕勉强向两人行了个礼,然后背着药箱,打着颤,缓缓转身就要离去。
“赵大夫。”贺悬在背后喊了他一声。
“不要叫我赵大夫了,我不是什么赵大夫……只是,只是一个五十年还未被人抓捕的杀人凶犯罢了。”赵裕却摇着头,失魂落魄地往回走着。
“不是,赵大夫,我还有事要请你帮忙呢!”贺悬从后面拉住了赵裕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