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梦初醒
赵远舟缓缓地睁开双眼，有些茫然地眨动着眼睛。
这时，一道低沉而沧桑的声音传来：
“你刚才也应该看到了你们的未来……”
赵远舟心中一惊，是应龙！
他打量起周围的环境，脚下是细软潮湿的沙滩，四周矗立着一块块巨大而嶙峋的礁石。
海浪不断拍打着礁石，溅起无数白色的浪花，发出阵阵轰鸣声。狂风呼啸而过，带着咸涩的海水气息，如刀割般划过他的面庞。
他想起来了，为了帮助卓翼宸修复断裂的云光剑，缉妖司小队几人来到了冰夷禁地，他和卓翼宸被拉入了应龙的幻境里。
而这之后他所经历的一切……
赵远舟的右手下意识地轻抚上胸口的位置，这里没有云光剑留下伤口，也没有任何的不适感。
“虚妄之境”，能窥探过去，知晓未来。
应龙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自愿赴死，以自身的力量重塑这片破碎的天地，而冰夷则甘愿舍弃神祇的身份，化为一介凡人。
须臾，画面骤变，只见卓翼宸手握散发着凛冽寒光的云光剑，洞穿了赵远舟的胸膛。
“原来经历的这一切，是我们的未来啊……”
应龙叹息道：“虽非你们所愿，但终究会迎来这一天。”
赵远舟闭上双眼，试图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
然而，幻境中的景象却如同烙印一般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深处，无论如何都无法抹去。
一个又一个熟悉的身影如幻影般纷纷浮现，英磊，白玖，离仑……那些他曾经亲密无间的伙伴和挚友都惨死在他眼前。
赵远舟的心如坠冰窖，无尽的悲痛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在这一刻，他深深地感受到了命运的无情和残酷。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这一切，也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应龙大人，可有办法改变这样的结局吗？”
海面渐渐平静下来，禁地之中，万籁俱寂，一片静谧。
应龙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传来：
“正所谓‘事在人为’，即便你和冰夷的宿命早已注定无法更改。但那些与你的抉择息息相关的其他人，他们的命运却并非一成不变……至于最终走向何方，全看你如何取舍、如何抉择了。”
赵远舟心猛地一怔：
“也就是说，他们的死，都是因为我的那些错误选择所导致？”
他只觉得双耳一阵嗡鸣，犹如遭受了晴天霹雳一般，整个人摇摇欲坠，几乎快要站立不稳。
然而，应龙只是轻轻地叹息一声，缓缓说道：
“不到最后时刻，又有谁知道自己之前的每一次选择，究竟是对，还是错呢？”
“可是我到底做了什么样的选择才会导致他们……”
赵远舟神情痛苦，声音仿佛那被秋风吹落的枯叶，在风中瑟瑟发抖。
“我只能给你看见未来每个人的结局，却不能给你看你的选择，其中玄妙，需要你自己去感悟！”
赵远舟定定的看着前方的平静下来的海面，沉声道：
“所以，只要我的结局不发生改变，那就足够了，是吗？”
应龙听闻此言，声音里带了一丝讶异：
“哦？你是打算……”
然而，他的话并未说完便戛然而止，似乎是在等待着赵远舟进一步解释自己心中所想。
只见赵远舟紧握着拳头，语气低沉但又充满力量地说道：
“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最终导致了那样的结局出现。但如今，我既然已经亲眼看到了未来，那么无论如何，我都绝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身死！哪怕前路困难重重，我也定要拼尽全力去改变这一切！”
应龙若有所思：“或许，正是因为你提前看见了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所以它才会在不知不觉间，对你当下的每一个选择产生了影响呢？”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应龙大人为何还要特意让我看见这个结局呢？难道说，只是为了让我在明知不可为的情况下，徒增烦恼吗？还是说您，其实另有深意！”
应龙的声音有些许赞扬之色：“事实确是如此，我既身负创世之力，无非就是想给予你们多一种选择罢了。”
就在这时，卓翼宸来到了赵远舟身旁，那双深邃的眼眸中，蕴含着无数复杂而又深沉的情绪，那些情绪交织在一起，如同一团乱麻，让人难以理清。
卓翼宸张了张嘴，似乎有很多话想对赵远舟说，但最终从他口中吐出的，仅仅只有简短的四个字：
“好久不见！”
赵远舟回过头，同样的四个字也从他的口中轻轻说出：
“好久不见！”
冰夷禁地幻境之外，文潇和裴思靖感觉眼前一片耀眼的白光席卷而来，两人微微侧目闭眼。
待睁开眼睛时，只看见赵远舟和卓翼宸身上原本坚硬如铁、寒冷彻骨的冰层，在一瞬间崩裂开来，化作无数晶莹剔透的碎片消散于无形。
卓翼宸缓缓转身，恰好与赵远舟的视线交汇在一起，两人的眼眶逐渐湿润，泪水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滑落而下，那是劫后余生的激动与喜悦之泪。
文潇见状，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感，朝着卓翼宸飞奔而来。她紧紧地拥抱着他，身体因哭泣而不停地颤抖着。
卓翼宸同样回抱住文潇，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笑容中还夹杂着感动的泪。
然而，当文潇转身，欲拥抱赵远舟时，手伸了一半却又停滞在半空。
如果说文潇此时面对卓翼宸是欣喜若狂，那么面对赵远舟却是责备与埋怨，是失而复得！
她忽地一拳捶在了赵远舟胸膛之上，接着一拳又是一拳，好似要发泄完所有的委屈。
赵远舟没有闪躲，反而是心疼的握住她的手，安慰道:
“没事了，好了，都过去了。”
随后把她拥入怀中，轻拍肩膀安抚：
“没事了，我回来了。”
几个人就这样站着，千言万语却汇不成一句话。
身后的龙骨石碑突然发出嗡鸣之声，拉回四人思绪。
几人走上前欲查看，卓翼宸眉心突感不适，一滴鲜血从他眉心飞出，融进了龙骨里，眨眼间就消失不见了。
这时，禁地中响起了应龙的声音：
“你现在是凡人之身，难以承载冰夷妖血。我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唯有把最后这一截龙骨送给你，希望能帮你化出内丹，炼成妖身。
不过呢，从今以后，你就只能做妖，无法做人，你可要想好了。”
卓翼宸略微沉思，随即坦然道：
“从前种种，经历了那么多，是人是妖，我早已不在乎了。”
他顿了顿，接着又说：
“不过……应龙大人，你最后的这一片神识就在龙骨里，你把龙骨给我了，那你是不是……就会彻底消散了？”
似乎是印证卓翼宸的说法，只见龙骨咔嚓一声，随即散成蓝色粉末状，随风卷起，尽数涌入他的心口，妖纹越发的明艳。
待他睁开眼，双瞳已成了冰蓝色。
应龙的声音慢慢消散：
“冰夷曾说，世间最美的两个词语，叫做‘虚惊一场’，和‘久别重逢“。
希望你们所有的努力，都不被辜负；心中所愿，皆能实现；所有的苦难到终点时，都是虚惊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