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秦可卿润笔
秦可卿从贾母那里出来，回到自己房间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她对刚点了灯的宝珠道：“我的文房四宝带过来了吗？”
旁边的瑞珠笑道：“原本不想拿的，但因想着奶奶虽现在不常用了，自小却是离不得的，便带了过来。”
秦可卿心里有几分感慨，在宁国府的时候她每日愁绪满怀，连提笔诉苦的心思都没有。
她从床头小柜里拿出贾琏写的义庄章程，道：“换一盏亮些的灯，磨墨铺纸。”
宝珠劝道：“明天白日再写吧，这个时候伤眼睛。”
秦可卿笑道：“偶尔一次无妨。”
宝珠瑞珠无奈，不过看在秦可卿少有今日这般开心的份上，两人立刻去办了。
不一时都备好了，秦可卿先把贾琏写的通读了一遍，然后再提笔逐条润色抄写。
宝珠和瑞珠开始在旁边端茶递水，后来支持不住，歪着身子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瑞珠一个激灵醒过来，见秦可卿还在灯下斟酌书写，她悄悄起身走到外面看了一眼钟表，已经将近子时了，慌得回来先踢醒脚边熟睡的宝珠，然后小声对秦可卿道：“奶奶，子时了，该歇了。”
秦可卿正是专注的时候，摆摆手示意她不要打扰。
瑞珠和宝珠两人在旁边站了一会，急得抓耳挠腮，又不敢出声打扰。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瑞珠大着胆子上前道：“奶奶，该歇了，明天早晨还要给老太太请安呢。”
秦可卿搁下笔伸了个懒腰，道：“什么时辰了？”
瑞珠回道：“子时四刻了。”
秦可卿嗯了一声，道：“还差一点，你们不用陪着我，先去睡吧。”
宝珠忍不住抱怨道：“明个儿我就和二爷说，往后这样的事再别找奶奶了，奶奶身子刚好，哪里能这样劳神。”
秦可卿轻声斥道：“不许多嘴多舌，不然就把你送回那边去。”
瑞珠忙把桌上的茶盏塞给宝珠，低声道：“去沏杯奶茶来。”
宝珠接了茶盏，委屈道：“奶奶别赶我走，不说就是了。”
秦可卿喝了茶，又忙了大半个时辰才搁下笔，最后把自己抄写的通读了一遍，觉得没什么问题，才收拾了睡下。
次日，她让瑞珠把润色好的章程送到贾琏那里，自己则去老太太那里请安了。
贾琏才吃了早饭，瑞珠进来行礼，笑道：“二爷，奶奶让我把润色好的章程送来。”
“这么快？”贾琏惊讶地接过来，略翻了翻，先不说内容如何，那一手娟秀妍丽的小楷便把贾琏那狗爬的字甩到西天去了。
他赏了瑞珠五钱银子，笑道：“回去替我多谢你家奶奶。”
瑞珠走后，贾琏逐条细看，看到一半，忍不住拍大腿叫好，字漂亮赏心悦目，条例写得也文雅清楚，不愧是饱读诗书的，当真有些才华。
收好章程，贾琏出荣国府走到宁国府门口，几个守门的下人看见忙上前行礼。
贾琏问道：“你家大爷在家吗？”
一个年纪大些的回道：“在家。”
贾琏抬腿进去，早有小厮跑进去通报了。
贾珍迎出来笑道：“听说你昨天来寻我，扑了个空，我正想着使人过去问问你什么事呢。”
两人进房里坐下，尤氏命丫鬟端上茶给二人。
贾琏喝了口茶，把购置祭田设立贾氏义庄的事说了。
贾珍听了点头笑道：“这是好事，后日就是太爷寿辰，我这里正要往他那里去请安，等我把这事禀了太爷，再来回你。”
贾琏笑道：“替我给大伯请个安，就说小侄想他老人家的很，这回大寿，怎么也回来让我们这些小辈磕个头，略尽些孝心。”
两人寒暄几句，贾琏和贾珍一起出门，贾珍往城外去，贾琏先去找了贾代修，听说买田的大头宁荣二府出，而且以后能从祭田里领粮食衣料，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从贾代修处出来，贾琏又到义学塾找贾代儒，贾代儒听了笑道：“此是大大的善举，既慰祖上英灵，又扶族中贫弱。”
离开学塾，贾琏回到荣国府，把其他在京的几房房头叫来，众人听说有便宜可占，哪个不拍手应和？至于贾琏说的那些章程，更是连声答应。
“过了敬大老爷寿辰，咱们便先把在京的各房的族谱修了，等今年年底或者明年，我往金陵跑一趟。诸位要是没有其他意见，今天就散了吧。”
众人一时不舍得走，有脸皮厚的趁机上前拍贾琏的马屁，想要谋个差事，贾琏不耐烦搭理，寻个借口溜了。
回到自己院子，王熙凤迎上来笑道：“刚才珍大爷那边使人来回，敬大老爷说买祭田设义庄是好事，让你只管放手去做，咱们这边出多少银子，他们那边同样。”
贾琏坐下从平儿手里接过茶，道：“你觉得买多少地合适？也不知现在金陵那边的地是个什么价。”
王熙凤蹙眉想了想，道：“我记得你们家祖茔那里都是上好的良田，少不得四五两银子一亩。”
贾琏沉吟道：“金陵的老宅多年不曾修缮了，不如趁着这次一并修了，算下来恐怕要七八千两银子。”
王熙凤道：“现在家里拿出这些银子不成问题，再说了，江南甄家那里还存着我们家五万两，到时候支取这一笔就是了。”
贾琏起身道：“我先去回了二老爷。”
王熙凤端起茶奉承道：“二爷辛苦，小的替那些受了惠的族人敬二爷一杯，不知二爷可否赐光？”
贾琏跟着做戏，接过茶，笑道：“岂敢岂敢，都是小的分内的事。”
两夫妻相视大笑，彼此都觉得有趣。
贾琏离开自己院子来到梦坡斋小书房，将宁国府那边和其他几房都同意买祭田的事说了，还把写好的章程递给贾政。
贾政心里微微有些惊讶，他原以为贾琏鼓动这事，是想捞些油水，起先答应也不过是没放在心上，如今听贾琏说修族谱修缮金陵老宅设义庄，竟是十分的周到，他才认真对待起来。
再看贾琏给的章程，十分完善可行，因见字迹陌生，便问道：“这些都是你做的？”
贾琏笑着回道：“侄儿拟的粗稿，是蓉哥媳妇润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