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放下执着见真我

秋风起时，禅院的银杏叶纷纷扬扬地落了满地。弟子蹲在廊下，一片片拾起那些金黄的叶子，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捡拾珍宝。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目光却始终无法离开掌心那片小小的叶子。

“师父，“他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哽咽，“您常说万物皆有归处，可为何我总觉得，我所珍爱的东西一直在让我感到破碎？“

老禅师正在院中扫地，听到这话，只是停下手中的竹帚，静静地望着弟子的方向。他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弟子跟上。

弟子犹豫了一下，将手中的叶子轻轻放在石桌上，跟着师父走向后院的小径。秋阳透过稀疏的树叶洒在地上，在他们脚边织出一片斑驳的光影。

“你看这些落叶，“老禅师指着路边的一棵枫树说道，“它们曾经是那样翠绿鲜活，如今却渐渐枯黄凋零。可你是否觉得它们可怜？“

弟子摇了摇头：“不，师父。落叶自有它的归宿。“

“是啊，“老禅师微微一笑，“它们落在泥土里，化作养分，滋养着树木的根系。如此轮回，才是自然之道。可若是有人执着于留住一片叶子的翠绿，不愿让它随风飘落，那才是真正的可惜。“

弟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路边的一截枯枝上。那是一根去年冬天折断的老树枝，此刻正静静地躺在杂草丛中。

“师父，“他突然问道，“若是这根枯枝本该腐烂化土，可有人偏要将它捡起来，想要让它重新焕发生机，您怎么看？“

老禅师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那截枯枝。阳光透过他的袈裟，在地上投下一片淡淡的影子。

“执着于过去的美好，就如同试图用枯枝插出一朵永不凋谢的花。“他缓缓说道，“枝桠虽在，可它的生机早已不在。与其执着于它的曾经鲜活，不如让它回归泥土，等待来年新芽的萌发。“

弟子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袖。一阵秋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在他眼前轻轻旋转。

“师父，“他突然开口了，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可若是那些破碎的东西并非死物，而是我们心底最在意的人或事呢？“

老禅师没有立即回答。他走到一旁的池塘边，蹲下身轻轻拨动水面。一圈圈涟漪荡开，在阳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你看这池水，“他说，“它承载过无数倒影，也经历过无数次波动。可无论外界如何变化，它的本质从未改变。若是强求永恒不变，反而会让自己陷入痛苦的泥沼。“

弟子沉默了片刻，突然想起师父曾说过的一句话：“一切众生皆具如来智慧德相。“他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师父的意思是说，我们所执着的破碎，并非事物本身的问题，而是我们看待事物的方式？“

老禅师站起身来，拍了拍弟子的肩膀：“善哉。世间万物皆有其生灭规律，如同四季更迭一般自然。若是强求永恒不变，反而会让自己陷入痛苦的泥沼。“

弟子望着师父离去的背影，心中渐渐明朗起来。他回头看向那截枯枝，在秋风中显得格外宁静。阳光透过树叶，在它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仿佛在诉说着某种无声的智慧。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那些让我们感到破碎的东西，并非真的破碎了；而是我们的心执念于它们曾经的模样，不愿接受时光带来的改变。正如落叶归根、枯枝化土，唯有放下执着，才能看清事物的本质。

秋风依旧在禅院中轻轻吹拂，带起几片金黄的落叶，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弟子站在原地，望着这片熟悉的景象，嘴角露出了一丝释然的微笑。

他知道，在这个秋天里，自己终于找到了内心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