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本性
朦胧的雨雾中，陶钧等人左绕右绕，又走了一段山路，便见一条明澈小溪在山坳中湍湍流淌。
陶钧不得不承认，古代深山老林水土保持得是极好的。
哪怕是刚下过雨，眼前这溪水也并未变得浑浊。
溪水两侧，是肆意丛生的低矮灌木，薄薄的青苔沿着溪水两岸狂野滋长，溪水起伏间倒影着乌云半掩的月光，一片粼粼碎碎。
华山派众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在雨中走了一路，泥浆沉坠坠的沾满了裤腿，正是分外难受的时候。
此刻见着干净水源，一个个顿时喜笑颜开，纷纷快步上前，借着溪流清理鞋底、鞋面乃至裤腿上的泥印。
陶钧轻功尚未到踏雪无痕境界，自然也免不了受这一遭，只是裤腿上比起其他人少溅了些许泥浆而已。
在察觉不远处山洞中暗藏之人并无动作迹象之后，他同样来到溪水旁，撸了把杂草将脚上泥浆擦拭干净，随后洗了洗手，直起身来走了几步，感觉确实轻便了不少。
不管如何，临战前能少点累赘是最好的。
陶钧小心的警惕着，但出乎他意料的是，直到华山派众人一个个清洗完毕，那山洞中人依然毫无袭击迹象，而华山派诸弟子似乎也无一人察觉山洞中人的存在。
‘那么，我要点出来么？’陶钧握着长剑，叩问本心：‘我有面板在身，前途无量，若是能够碾压的话，出手也就罢了。’
‘但我现在初出茅庐，从未与江湖好手对战过，连自己的实力也只是根据岳不群、宁中则日常情况预估的。’
‘田伯光却是江湖大豪，实力我也只能通过前世小说、今世传言来估量。’
‘若是点出田伯光来，我是要冒一定风险的，或许能逃，或许会受伤，或许会牵连他人失去性命。’
‘当然，有华山派这些师兄弟作为掩护，我的性命是一定能保住的，不然我早就跑了。’
看着数丈外黑漆漆一片的山洞，陶钧思量着：‘为了“仪琳”这个素未相识的人，我是否要去冒这个险？’
这并非是否行侠仗义的问题，而是关乎修行的未来。
前世的道书佛经有言功德本性，在岳不群的教授中也有着“身正而道直”的说法。
陶钧结合在华山派典籍中看到的内容进行理解，这里的“正”并非纯纯的指正道，而是合乎自身内心的行事。
按照现代心理学的解释，便是内功修行到高深境界之后，必须要专研自我实现需求，实现自我意识的升华，才能满足内功更进一步的要求。
舒展本性，顺应内心，能够“养神”。
传说之中的正道积功德，魔道养魔性，都是如此。
‘所以，我的本性是如何？该如何做才不会后悔？’陶钧思量了片刻，忽的松了口气：‘我终究只是个凡人，把自己的性命看得更重。’
就如同那个抛硬币的故事一般，其实在心中问出问题的同时，陶钧就已经得出了答案——只要田伯光不出手，他也不会主动点出田伯光的存在来。
‘既然命运让蝴蝶效应没有影响令狐冲遇上田伯光和仪琳，那就也让命运来决定他们会不会被发现吧。’
‘若是令狐冲发现了田伯光，我便联合众人与他斗一场。’
‘若是没有发现，那我便直接离开。’
‘毕竟我加上令狐冲能够打过田伯光，也只是猜测而已，没有百分百的把握。’
‘万一田伯光突然间主角附体、武功大进、突破先天了呢？’
‘刀枪无眼，书上的仪琳再纯真，对我而言也只是个陌生女子，不值得让我去冒险。’
至于若是仪琳真出事了怎么办？
当然是等自己武功大成后再行侠仗义，把田伯光给干掉了。
人只能做自己分内之事，不必把别人的悲惨强行担负在自己身上，特别是自己本就没有责任的时候。
心中想着乱七八糟的借口，陶钧没有做更多的动作，只是平静的握住长剑，与其他人站在一起。
作为大师兄，令狐冲是最后一个上前清洗的，待他清洗完成，直起身来时，忽的旁边一声急促的鸟鸣响起，黑灯瞎火中吓了众人一跳。
“啾啾！啾啾！”
梁发等人循着声音转头，见到一只鸟儿自灌木中飞扑而起，不由得松了口气：“原来是只雅雀。”
但陶钧却敏锐的察觉到令狐冲的脸色突然发生了变化。
‘是发现了么？’
时刻保持着内功运转的陶钧自然是察觉了——在鸟鸣响起后的片刻，那山洞之中同样短促的传来了一道女子闷哼声。
‘田伯光这么拉的么？连个人都看不住。’
陶钧心中吐槽一声，紧张的精神略微放松了些许：‘看来战斗是不可避免了。’
令狐冲虽然常以个人喜好凌驾公义、偶尔是非不分，但得益于岳不群从小教导，路遇不平、行侠仗义这点却是刻在骨子里。
在察觉有女子被掳，只要有一丝解救可能，他都是绝不可能一笑而过、当做无事发生的。
陶钧做不到，却欣赏这一点，所以也从未想过与令狐冲商量如何躲开田伯光的问题。
“六师弟，师父他们不是说在这山下等我们一起去衡山城么？怎么还没到？”
看着那雅雀扑棱着飞走，令狐冲忽的开口问了一句，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遥遥传远。
“啊？”陆大有虽然有些不明所以，却反应极快，立即接口答道：“去往衡山城有两条山路，他们或许是在另外一个路口吧？”
“嗯，我猜也是。”令狐冲嘴角勾起弧度，对陆大有的反应速度格外满意：“既然走错了，不如我们就在这里等上一等罢？”
他一边举起手中长剑，朝众人悄悄比划了下那山洞，示意其中有问题，让众人小心，一边嘴上毫不停顿的接着道：“师父他们察觉我们不在那条路上，自然也会来这里找我们。”
陆大有心领神会，跟了一句：“可这山上湿漉漉的，我们在哪里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