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巧遇
夜色依旧浓重，雨水从天空无休无止地倾泻而下。昏暗的灯光下，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冷意。
昕莹紧缩着身体，环抱着双膝，头埋在臂弯里，试图汲取些许温度。她的意识有些模糊，眼皮沉重得像被什么压住了一样，整个人仿佛要陷入一片黑暗中。
就在这时，一道陌生的气息靠近了她。
她睁开眼，朦胧的视线中，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身影。
他静静地站在校门口，雨水顺着伞架流下，在地面汇聚成小小的水洼。他的五官深邃冷峻，眉宇间透着一丝淡漠，整个人的气质沉稳得不像是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昕莹愣了一下，心脏微微提起。
他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少年低头看着她，沉默了片刻，随后缓缓走近。
昕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背脊紧紧贴着冰冷的铁栅栏，手指无意识地抓紧衣角，警惕地盯着他。
然而，少年却只是解下自己的外套，轻轻地覆在她的身上。
衣料带着他身体的余温，隔绝了几分雨夜的寒意。
“……？”昕莹怔了一下，还未开口，少年已经移开了目光，转身走向门卫室，伸手推了推门。
“咔哒。”门纹丝不动。
他又试了一次，依旧没有反应。
他皱了皱眉，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微微叹了口气，目光重新落在昕莹身上，眼神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复杂情绪。
昕莹感觉自己的意识在雨夜中有些漂浮，头脑昏沉得厉害，但她能感觉到，雨水依旧未停，冰冷依旧未散，而自己……似乎不再是一个人了。
她缓缓地抬起头，望向站在门卫室前的少年。
然而，才刚刚稍微清醒一些，她的四肢便传来一阵麻痹的刺痛感。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挣扎着想要站起身，身上的外衣却在这一刻滑落在地。
她一惊，神智瞬间恢复清明，目光迅速捕捉到站在不远处的少年，心跳蓦地一滞，整个人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直到撞上冰冷的铁栅栏——
“铮——”
金属震动的声音划破夜色，沉闷却清晰。
她的心脏猛然一紧，手指死死地攥住铁栏，警惕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后背已然被冷汗浸透。
——是他？
她屏住呼吸，直到再仔细看清了少年的模样，才猛地松了一口气，语气里带着未消的惊悸：“史迁？你在这里干嘛？吓我一跳。”
少年抬眸，目光平淡，似乎对她的反应并不意外，只是鼻腔里发出一声短促的气音：“嗯。”
简单的回应，冷淡而疏远。
昕莹怔了怔，才稍稍放松下来。
史迁……她的初中同学。虽然两人认识了两年，但彼此的交集少之又少，除了名字，几乎没有更深的了解。
学校里关于他的传闻很多——打架斗殴、逃课、顶撞老师，什么坏事都做过。
所以……这么晚了，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昕莹的心思微微紧了几分，目光落在地上那件被雨水浸湿的外套上，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怎么会来学校？”
史迁没有回答，只是走过来，将伞递给她：“回去吧。”
昕莹微微一愣，抬头看向他。少年眉目冷峻，神色依旧淡漠，仿佛刚才的那一幕只是随手为之的举动。
她迟疑了一下，缓缓伸手接过伞，手指触碰到伞柄的一瞬间，她的心里忽然升起一丝复杂的感觉。
她低头，看着他身上单薄的衬衫，终于忍不住开口：“把伞借给我，那你呢？”
史迁淡淡地笑了一下，没有回答，仿佛这个问题对他来说无关紧要。
昕莹有些不知所措，嘴角动了动，最终只是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她想绕过他离开，可刚迈出一步，脚下忽然一绊，险些摔倒。她低头一看，才发现是那件掉落在地上的外衣。
她连忙弯腰捡起，尴尬地拍了拍上面的水渍，语气带着歉意：“不好意思，弄脏了。”
史迁看着她，没有什么表情，声音淡淡的：“没事，一件衣服而已。”
昕莹怔了怔，忽然不知哪根神经被牵动了，竟然鬼使神差地说道：“既然这样……我帮你洗洗吧。”
说完，她也不等史迁回应，直接抱着衣服转身就走。
然而，还没迈出几步，身后传来他的声音——
“等一下。”
他的语气依旧平淡，可却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坚定。
昕莹的脚步顿住，微微回头，目光带着些许疑惑。
史迁站在原地，目光幽深，像是在权衡什么，片刻后，他低声道：“太晚了，一个人走不安全。”
昕莹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语调轻快地说道：“又不是小孩子了，能有什么不安全的？”
史迁没说话，只是抬起眼睛看着她。
那双深邃的眸子在昏黄的灯光下沉静如夜，带着几分莫名的锋利，又像是看透了一切的淡然。
昕莹被他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正要说点什么，却见他忽然侧过头，似乎在思索什么，随即缓缓开口：“门卫室被关了，我要从栅栏这边爬进去拿样东西。”
他顿了顿，目光重新回到她身上，声音不疾不徐地补充道：“等我一会儿，我送你回去。”
昕莹微微一怔。
说完，史迁转过身，迅速攀上了铁栅栏，伴随着一阵“咣铛咣铛……”的声响，他的身影很快没入校园黑暗之中，仿佛彻底融入了夜色。显然，诸如此类的事情，他并非第一次做。
昕莹站在门外，看着他翻过栅栏消失的方向，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他这么晚来学校，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低头看了眼手里那把伞，指尖微微用力，突然想起史迁刚才递伞时的表情——淡淡的、像是不愿多说什么。
昕莹的视线在黑暗中徘徊了一会儿，最终落在自己怀里的衣服上。她的眉头微微蹙起，心里隐隐升起一丝说不清的情绪。
几分钟后，学校里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
昕莹下意识抬起头，正好看见史迁从教学楼的方向走来，步伐没有任何急促，依旧是他一贯沉稳的节奏。
他走到栅栏前，轻轻一跃，动作流畅得像是练过无数次。
落地的瞬间，他才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像是终于放下了什么心事。
昕莹看到他的手掌轻轻合上，隐约能看到指缝间一抹金属的光泽。
她的视线顿了顿，忍不住问道：“你进去是拿什么？”
史迁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微微低头，从掌心缓缓摊开一条毫不起眼的铁链，链子上挂着一块小小的铁牌，在昏黄的灯光下轻轻晃动。
昕莹盯着它，发现上面刻着几道浅浅的划痕，似乎是某种手写的字体，已经被岁月磨损得有些模糊。
她还没来得及看清，史迁便随手将它攥紧，放进口袋里。
“我妈的。”他的声音低了几分，语气平静得听不出一丝情绪，“留给我的。”
昕莹又是一怔。
她想说点什么，可对上他淡漠的眼神时，所有的言语都被堵在了喉咙里。
史迁的神色没有丝毫波动，仿佛这条铁链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物品。
可刚才，他在校门口站了那么久，风雨中一动不动，甚至连裤脚被雨水打湿都毫不在意……只是为了这条不起眼的铁链？
昕莹低头看着他的口袋，心里突然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她意识到，史迁或许并不像传闻中那样冷漠。
他只是……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的故事。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再问，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这样啊……”
她抿了抿唇，试图让自己的语气显得随意一些，“那……不说了，我们先回去吧？”
史迁抬眸看了她一眼，沉默了两秒，随即点了点头：“嗯。”
他迈步向前，肩膀微微放松了些许。
“啪！”只听一声轻微的脆响，雨伞就被撑开了。
昕莹几个纵步追上前面那性情古怪的家伙，她将伞略微举高，盖住了他的头顶。
男生鼻翼微耸，一阵微香飘进鼻孔，看着比自己矮上一小截的女生怀中还环抱着自己的衣服，轻轻接过了雨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