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4章 重新喜欢上他了
听说学校明天有领导要来视察,大家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我和祈安在被派到楼梯间去打扫卫生,佳佳去楼下扫操场了,全校人都忙碌了起来,不过纯干体力活儿,不用上课,大概有些人也觉得挺高兴的。
教学楼有好几栋,我和祈安负责打扫整栋“德育楼”一到五楼的楼梯间,就是陈桁时不知道哪里去了,忙活了一上午都没见他。我们在说说笑笑中,有效率地清洁被安排到的区域,最后做下收尾工作就可以结束了,我们在五楼洗了拖把,我抓着祈安的一边手臂,他配合着我的步调,带着我走下楼梯,后来他临时有事,我们就在三楼分开了。
“蓝知幸,你能来帮忙擦个窗吗?”我正要回教室背书包离开,发现这间实训教室里只剩下一个人擦窗和打扫卫生,可我记得分明安排了四个人,她个子小小的,慢吞吞从椅子上下来,话里带着习惯性的恳求,我认出来她是那个坐在角落常常独来独往的女孩。
“其他人呢?”我有些疑惑,脚踝没有好全的缘故,所以我走路会不自觉地一只脚使劲儿,我拿着桌上的毛巾看了眼,很脏,应该是擦了没洗,此时我希望,她只是没有来得及打扫干净这几扇窗户,毕竟这间教室的窗户上面一大片都是透明的,可以从外面看到她的上半身全貌,她认真地擦拭下面可以擦到的区域,刚才还站在椅子上仰头擦了好久。
她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我没再追问,搬了张椅子到另一扇窗户去擦,她走到我身边,捏紧了手里的毛巾,扶住我的椅子,“他们……本来是在干活儿的,聊着聊着,说什么去台球厅,撇下工具就走了,我、我没拦住……”
我低头叹了口气,手上动作没停,“名字记得吗?告诉我。”
“记得……”
我掏出手机把名单发给老师,吃力地举手擦窗户,她去了后门那边,我搬着椅子到前门旁边去,擦窗户可真是个体力活儿,我揉了揉酸痛的肩膀,一手扒着窗户一手往上擦,左手手掌贴住的玻璃外,有一只手和我的“贴”在一起,我侧头去看,看见带笑的陈桁时,他收回手,走进教室里。
他喊我下来,自然地用左手揽过我的肩膀,把我往后带,另一只手滑过我的手背拿过毛巾,熟练地擦起了窗户,他问我,“发信息怎么没回?”
“啊?”我摸了摸裤子后面的口袋,翻看消息,发现不只有他的,还有佳佳和祈安的,问我去哪儿了,要等我一起出校门什么的,我赶紧回消息说不用等我,然后看向眼前人的背影。
“陈桁时,你找了我多久?”
这间教室和我的教室隔了大半圈,我只告诉他我在五楼,走的时候都没和他说,他的脖子上还有残留的汗,到底找了多久,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轻描淡写地说:“没找,想着回你班里等你的,但没看见你。”
突然想起什么,我“啊”了一声,“我没钥匙!书包没拿东西也没收拾呢!”
“聆佳帮你收了,一会儿就过来。”
“呼~那就好那就好。”
似乎是背着书包太碍事,陈桁时脱了书包递给我,我习惯性抱在怀里,那个女孩在擦桌子,我想帮她扫地,某人转头问我,“还有多少?”
我环视了一圈,又看了眼那个女孩,“就差擦桌子和扫地,你放心,我不会弄脏你书包的。”
“我不在意这个,你待着别动。”听到他的话,我挪回了原位,他加快速度把窗擦干净,走过来蹲下捏了捏我的脚踝,“你让那个女孩先回去吧,我弄就可以了。”
我拉着他站起来,还抱着他的书包,“别了,你今天也打扫卫生了,不累啊?我脚伤了,又不是手,别护那么紧。”
他把我抱上桌子,两手撑在桌边,弯了下腰,让自己可以平视我,视线下移到我收紧的手臂上,又迅速回到我脸上,他往前靠了一点,饶有兴味地打量我的神情,歪了点头朝我笑,“你真是一点表现机会都不给我啊。”
“蓝、蓝知幸,”本来因为这坏心眼的家伙故意靠近而低下的头因为这声音重新抬起,陈桁时和我一齐转向她,她的目光有一瞬停在陈桁时的脸上,又看看我,试探地问,“我、我需要回避一下吗?”
“啊……”我推了推陈桁时的胸口,他了然地挑了下眉,离开我去拿扫把了,我张了张嘴,想为自己辩解,“你先回去吧,他……是我的青梅竹马,和我闹着玩的。”
“好、好的,我不会乱说。谢谢你!”她对我深深鞠了一躬,落荒而逃了。
我气鼓鼓地盯着陈桁时,狠狠地捶了几下他的扁书包泄愤,“都怪你!等下人家误会了。”
陈桁时没所谓地耸了耸肩,看我一眼,“你不是说了是‘青梅竹马’?这没关系吧,又没做什么。”
我咬了下唇瓣,娇嗔地看他,“谁会那么暧昧哇,你个混蛋。”
“哇塞,好狠。”陈桁时撇撇嘴,扫把干脆地一丢,说不想干了,要过来拿回他的书包,“还我。”
我不肯给他,知道他不会对我动真格,使出浑身解数撒娇,“唔,不行,我还需要你呢!”
“行,”他脸上挂不住多少冷漠,很快就“投降”,“乖乖等我带你回家。”
他默默返回去捡起扫把,佳佳这时候拿着我的书包过来,我探头看她身后,“祈安呢?”
佳佳捏着下巴想了一下,“他应该刚刚来过,我看他走了说有急事要做。”
我从书包里掏出零食给她,陈桁时打扫的速度真的很快,都到后排去了,我和佳佳挥手道别,“好吧,你回去路上小心哦。”
擦完桌子已经是半小时后的事情了,“哇~陈桁时,你也太厉害了!这么快就能把教室打扫干净,你简直就是最勤劳最帅气最善良的大帅哥,人帅心善!”我不停地给他提供情绪价值,给他竖大拇指,亲自过去给他擦汗,说着“辛苦了辛苦了”。
他垂眸看着我,我感受得到,任他盯着,纸巾擦拭着他的脖颈,他下意识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了一下。
我意识到了什么,耳根发烫,不敢抬眼看他,把他的书包硬塞到他怀里,转身特别决绝地走了,实际上是因为害羞逃跑了。
还没下到一楼,我便觉得空气十分沉闷,方才还有日落余晖的天空掉成了暗黄色,天空中找不到一片干净云彩,我暗道不妙,抽出书包侧兜里包好的伞,告诉身后追上来的陈桁时——“要下雨了。”
不知雨何时会下,又何时会停,我先撑开,和陈桁时快步离开,大雨如预料般落下,伞面被震得发颤,我险些拿不住,陈桁时顾不上太多,覆上我的手,搂住我露在外面淋雨的肩膀,将我整个人带入伞内,对我说:“靠紧点。”
我侧头去看,他的左肩已经湿透了,可他好似不太在意,头上的雨伞稳稳地做着我的“庇护”。记忆里,他和我一样,不喜欢雨天,甚至雨天会让他觉得很麻烦,他说雨水很脏,淋在身上衣服裤子贴皮肤,很难受,我有同感。
“砰砰砰——砰砰砰——”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很乱,很不规律,这是为什么呢?余光里,那只虚握住我肩膀的手还在,温暖也还在。
耳边的雨声很嘈杂,我们迈着相同的步子,和对方紧贴在一起。但这个时刻,我不想让它盖过我的心跳声,可以的话,让他听见吧。
我好像,重新喜欢上陈桁时了,或者说,我从来没有放下过他,这个被我当作“白月光”等待的人,那些我们一起经历过的,早已经填补了我这十一年的缺憾,我忽然觉得自己很好哄,感觉被陈桁时拿捏住了,眼眶没出息地红了。
“陈桁时,我……”那些伪装搭好的冷淡的心理建设,居然这么轻易就被击垮了。我想到上一次,我强出头保护一个光天化日之下被调戏,被无助和委屈包裹住的女孩,那些人一直辱骂我的长相,还要动手,那个女孩是救下了,但我害他卷入其中,我第一时间报了警,几乎是说完的一瞬间,就被掐着脖子按到墙上,我现在还记得背抵着红砖砾有多疼。
其实陈桁时学过一段时间跆拳道,还是他母亲偷偷给他交钱让他去学的,后来被他父亲发现了,恐惧作祟,他父亲怕被报复,就断了他的课。不对他父亲还手的原因,是顾及他的母亲独自在家时会受到更多的伤害,所以他选择忍耐,选择用最危险的方式去收集证据。
他又要顾及我,又要防偷袭,最后让人踩在脚下,口腔里都是血,我一时分不清眼里的泪是因为被掐着喘不过气的生理性泪水,还是心疼他被我拖累,那么高傲要面子的人,灰头土脸的被人踩在脚底下,一点点磨躏他的尊严。
他强撑着笑了笑,无声地对我说:“对不起……”
我哭着一下一下艰难地摇头,控制不住眼泪往下掉,下巴颤抖着,只一个劲掉眼泪,我说不出话,也看不清他了,“不要……不要……对不起……陈桁时,是我该说对不起才对。”我心想着,直到窒息前一秒,我听到宛如“救世主”般的警车铃声。
我无力地跌在地上,也管不了疼,那里只剩下我们,我撑着墙面,一不注意就会摔倒,感觉心脏好痛,好像要碎了一样,就这样跌倒又站起来,我伸手触碰他冰冷的脸颊,看到自己发颤的手,和他那滴挂在鼻梁上的泪。
“你每次都把我放在第一位,对自己却不管不顾,陈桁时……”我皱着眉轻声唤他,无力感笼罩着我,“我还不清……这个时候我竟然会想,如果你不喜欢我就好了,就不会……”
“别哭了,知幸,”他虚弱地抬起手,摩挲我的手背,强忍着疼安慰我,“一点伤而已,睡一觉……就好了……”
回忆结束了,我眼里的泪也随之落下,他摊开手心接住,反手用指尖碰我的脸,我感觉到冷意,意识回笼,听到他关切地问,“怎么了?怕回不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