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破败的茅屋摇摇欲坠,弥漫着腐朽陈旧的气息。
老鼠在昏暗的角落里肆意穿梭,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若凑近瞧去,便能发现屋内的草堆上,蜷缩着一个身形瘦小的孩童。
四周静谧得可怕,唯有偶尔传来的风声,吹得破旧的窗棂嘎吱作响。
谢飞身上搭着一块千疮百孔的破棉被,那用茅草堆砌的屋顶,缝隙间透着丝丝微光,仿佛随时都会被大风掀翻。
“啪嗒——”
一滴带着尘土腥味的雨水,滴落在他的脸颊上。
“……”
谢飞眼皮都未抬一下,拽紧破布,往草堆最深处缩了缩,躲开那恼人的水滴,继续酣睡。
“咚!咚!咚!咚——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远处打更人那沉闷的敲梆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得老远,直直撞进谢飞的耳中。
谢飞猛地从草堆上弹坐起来,脑袋昏昏沉沉,抬手揉了揉一头乱发,恍惚间还以为是自家闹钟在响。
他下意识伸手去摸床头,却摸到一手的干草,这才彻底清醒过来。
迷糊中,他胳膊肘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的破碗。
“哐当!”清脆的碎裂声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回荡,惊起一阵尘土。
谢飞看着地上七零八落的碎片,撇了撇嘴,无奈地嘟囔:“得,这下又少了个吃饭家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买得起新碗。”
谢飞把身上那张千疮百孔的破棉被随手一扔,踢到墙角。
起身走到堆满杂物的屋角,翻出一个破旧不堪的竹筐,又顺手拿起靠在墙边、刃口都缺了好几个口的柴刀,深吸一口气,推开那扇嘎吱作响的木门,踏入漆黑一片的夜色之中。
他要去乱葬岗那边的山林中谋生。
一个月前,谢飞还是现代社会中声名远扬的顶级专家,每日身着整洁白大褂,穿梭于设备先进的医院,在无影灯下操刀复杂手术,为无数患者带来生的希望。
谁能想到,一场意外,他竟穿越到这个陌生的古代世界,成了这破茅屋中孤苦伶仃的一员。
刚穿越过来时,他一睁眼,就看见房梁上挂着一条吐着信子的大蛇,差点没把他当场吓晕过去。
原主是个苦命孩子,因为一场重病,把这身子彻底“让”给了谢飞。
谢飞脑海中原主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原主自幼被一位在破庙落脚的老乞丐收养,老郎中虽不善言辞,却对原主关怀备至。
可就在前段时间,老乞丐重病离世,独留原主孤苦伶仃。
原本安身的破庙,也被一群无赖强占。原主走投无路,只能在城郊寻得一处破旧不堪、摇摇欲坠的茅屋勉强栖身。
每日,原主都要去附近山林,挖些野菜、采些草药,换钱糊口。然而,长期的饥寒交迫与一场突如其来的疫病,还是残忍地夺走了原主的生命。
谢飞身为现代的顶级医生,在经过一夜的内心挣扎后,最终接受了这残酷的命运。
第二天,他强打起精神,前往山林寻找生机。
不吃东西,就只有饿死这一条绝路。
这一个月,谢飞凭借自己的智慧,用从各处搜集来的废弃木料和兽皮,制作出了一个简易的背篓。
他把那破旧的包袱放进背篓,背在身上,一路磕磕绊绊地朝着城郊那片靠近乱葬岗的山林走去。
这片山林因靠近乱葬岗,向来人迹罕至,可也正因如此,留存着许多珍贵的草药和可食用的野菜。
谢飞选择在天色未亮的寅时前往,是为了避开那些心怀不轨的流民。
山林周边,偶尔也会有几个穷苦人来碰运气,他们都盼着能挖到能饱腹的野菜。
那些身强力壮的流民总是仗着蛮横,先四处搜寻一番,像谢飞这样无依无靠的人,只能最后在他们挑剩下的地方寻觅。
若是贸然争抢,即便侥幸挖到能吃的野菜,被抢走还是小事,一顿毒打是在所难免,甚至可能会被打死。
也不能等到太阳升起太久后再去,那时山林中瘴气弥漫,很容易让人染病。
谢飞赶到那片靠近乱葬岗的山林时,果然没什么人了。
那些先来的挖野菜的人已经把容易找的地方翻了个遍,想再寻到能饱腹的野菜,难如登天。
好在这些人似乎不认识草药,不然这山上的药草估计要被这些人霍霍完了。
饶是如此,那些能直接入口的草药,也被人拔的精光。
谢飞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可山林中弥漫的腐叶和瘴气的味道直冲鼻腔,“哇——”他忍不住一阵干呕。
真是倒霉,竟忘了这山林连着乱葬岗,气味这般难闻!
他背着自制的背篓,小心翼翼地踏入山林深处,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谨慎,生怕陷入泥沼。
就在前些日子,便有个采药人失足陷进泥沼,最终丢了性命。
那些能吃的野菜,早就被附近手脚麻利的村民采光了。
谢飞蹲在一处草丛边,耐着性子一点点翻找,但凡看到眼熟的草药或是能吃的野生药材,便随手扔进背篓里,不知不觉间,竟也暂时忘却了腹中的饥饿。
守在一处仔细翻找,突然,一抹与众不同的色泽闯入林羽眼帘。拨开层层落叶,一株形状奇异的草药映入他的眼底。叶片呈罕见的羽状,边缘泛着淡淡的紫,在幽暗中散发着微光。
林羽瞬间屏住呼吸,他可是现代赫赫有名的中医世家传人,对各种草药了如指掌,一眼就认出这是极为稀有的紫灵草,具有超凡的疗伤功效。他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地将紫灵草挖出,捧在手心,激动得眼眶泛红。
他迫不及待地将紫灵草碾碎,轻轻涂抹在自己之前采药时留下的伤口上。草药接触伤口的瞬间,一股沁人心脾的药香散开,还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清凉,好似山间清晨的露水,瞬间渗透肌肤。
原本因饥饿和劳累而昏昏沉沉的脑袋,瞬间清醒了不少,伤口处也传来丝丝凉意,疼痛减轻了许多。
这紫灵草可是个宝贝,不仅能疗伤,还能让人精神一振,可惜只有这么一株。
要是能再找到一株这样的紫灵草,他便能安心养伤,接下来几天都不用发愁了。
谢飞想着,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不知不觉间深入了林子,靠近了乱葬岗。
此地腐臭弥漫,阴森之气笼罩,他却并未太过在意,毕竟身为医者,对生死早已看惯。
正当他专注于草药时,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隐隐约约的咒骂声传来。
谢飞心中一凛,忙寻了处隐蔽的灌木丛藏好。在这乱世,小心谨慎方能活命。
透过枝叶的缝隙,他看到一群身形魁梧的大汉,有的手持火把,有的扛着沉重的麻袋。
这些大汉面色冷峻,脚步匆匆,一看就不是善茬。
谢飞心中虽有些警惕,但并未太过诧异,这荒郊野岭的乱葬岗,本就弥漫着腐朽与死亡的气息。
平日里偶尔也能听闻关于这里的传言,不难猜到是有人趁着夜色来处理那些无人认领或是不便声张的尸体,只是未曾想今日竟被自己撞上。
大汉们走到乱葬岗中央,纷纷将麻袋扔下。麻袋落地,沉闷的声响传来,腐臭味愈发浓烈。
谢飞身为前世的医生,对这股味道再熟悉不过,心中笃定里面装的是尸体。
其中一个大汉手中拿着一个物件,散发着幽微的蓝光,一明一灭,频率诡异,让谢飞想起了曾经在古墓中见过的夜明珠。
随着麻袋不断落地,那物件的蓝光闪烁得更加急促,好似在呼应着什么。
扔完麻袋后,大汉们迅速消失在树林中。
谢飞等了许久,确定四周没了动静,才从灌木丛中走出。他本想尽快离开这晦气之地,却在大汉们离去的方向,发现有个东西半掩在土里。
走近一看,竟是一把生锈的镰刀,镰刀磨损严重,可刃口依稀能看出曾经的锋利。
“这镰刀,或许还能派上用场。”谢费:暗自思忖。有把镰刀,不管是砍柴生火,还是防身自卫都很有用。
谢飞伸手握住镰柄,用力一拔,费了好大劲才将斧头从土里拔出。他正打算离开,目光不经意间扫到不远处的草丛里,一抹鲜嫩的绿色吸引了他的注意。
好奇心作祟,他大步走了过去,蹲下身子仔细查看,竟是一大片长势喜人的野菜。
谢飞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作为刚穿越没几天的他,深知在这饥荒频发的乱世,野菜可是难得的救命粮。
他激动不已,急忙动手挖掘,越挖越惊喜,发现这野菜的分布范围远超他的想象。
他又惊又喜,在周围仔细翻找,发现到处都是这种可食用的野菜。
看着这大片的野菜,谢飞心中不禁泛起嘀咕,明明正值饥荒,野菜为何在乱葬岗完好无损?
难道是因为乱葬岗的缘故?
这乱葬岗一直流传着恐怖传说,传言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被怨灵附身,但凡触碰,便会厄运缠身、灾祸不断。
附近百姓谈之色变,哪怕饿得前胸贴后背,也绝不敢靠近半步。
不过依谢飞看,什么厄运缠身那都是假的,搞不好是因为尸体滋生出来的病毒。
可谢飞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又急需食物维持生计。
他咬咬牙,心想:“横竖都是一死,与其饿死,不如拼一把。”谢飞顾不上多想,迅速将挖到的野菜一股脑塞进自己的破旧背篓,背篓很快被塞得满满当当。
他背着沉重的背篓,在乱葬岗中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自己那破旧的临时落脚点赶去。
把背篓里的野菜倒在屋内,他又抄起背篓匆匆返回。
等他第三次返回时,已经有其他饥民被吸引过来。这些人一看到野菜,眼睛瞬间红了,不顾形象地冲上前疯抢。
一个瘦弱的妇女抢到一把野菜,紧紧护在怀里,声音带着哭腔:“终于有吃的了,可算能活下去了。”
谢飞见状,手上的动作愈发迅速,他深知在这饥荒年月,多抢一把野菜,就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
他饿到眼冒金星时,便随手抓起一把野菜混着一些药材塞进嘴里,苦涩的汁液在齿间爆开,难以下咽,可腹中那如刀绞般的饥饿感却渐渐缓和。
他不敢多吃,一心只想着多挖些野菜。直到背篓被塞得满满当当,连一根野菜都塞不进去,他才直起腰,准备返程。
“这么多野菜,得来回跑好几趟,要是有个轻便的工具就好了。”谢飞皱着眉头,心中暗自思忖。
他刚穿越到这个朝代不久,只从原主的记忆里知晓一些在山里寻野菜的事,对制作工具一窍不通。
谢飞咬着牙,背着沉重的背篓在崎岖的山路上艰难前行,每走一步都气喘吁吁。
好不容易回到那座破旧不堪的茅屋,他将背篓里的野菜一股脑倒在地上,又马不停蹄地拿起背篓,再次朝野菜地赶去。
一趟又一趟,等把所有野菜都搬回茅屋时,谢飞累得瘫倒在地。他看着墙角那堆得像小山似的野菜,心中满是成就感。
“有了这些野菜,至少能撑上一阵子了。”谢飞嘴角微微上扬,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回想起这一个月,饥饿感如跗骨之蛆,时刻啃噬着他。
饿到极致时,他连简单的思考都难以进行,满脑子都是各种能吃的东西。
作为穿越者,他曾见识过现代社会的丰富美食,这种落差让他在饥饿中备受煎熬。
好在身为医生,平日里没少接触尸体,对乱葬岗并没有常人那般的恐惧,这才让他能毫无顾忌地在乱葬岗寻觅野菜,每一次弯腰挖掘,都是在与命运抗争。
坐在茅屋那破旧的门槛上稍作歇息,谢飞决定趁着天色还早,再去乱葬岗多挖些野菜回来。
乱葬岗的野菜起初确实不少,众人也都相安无事地各自挖掘。可随着越来越多的饥民涌入,野菜的数量渐渐显得捉襟见肘。
谢飞一趟又一趟,不辞辛劳地往返于茅屋和乱葬岗之间。
他的手臂因为长时间挖掘而酸痛不已,双腿也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
从清晨到黄昏,他一共背回了八大背篓野菜,将茅屋的一角堆得满满当当。
就在他准备歇口气时,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他赶忙出门查看,原来是一群后来的饥民,见好挖的野菜所剩不多,便想从先来的人手中抢夺。
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伸手就去抢一位瘦弱妇女手中的野菜,妇女死死护着,却被汉子用力推倒在地。周围的人则是趁机多挖几把野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