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瞳焚天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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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小镇暂栖情意绵

他带着许瑶往青枫镇走去,一路上,夜色渐退,晨光欲现。山间的雾气慢慢消散,他们的身影在微光中前行。

青枫镇的石板路还凝着晨霜,白花花的一片,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清冷的光。

顾羽将许瑶鬓角沾着的枫叶轻轻摘下来时,檐角铜铃正撞碎第一缕阳光,那清脆的铃声如同玉珠落盘,在静谧的清晨传得很远。

酒旗招展的“忘忧阁“里,浓郁的葱烧鱼香气扑鼻而来,让人忍不住口水直流。

系着靛蓝围裙的陈叔从蒸腾的雾气中探出头来,铜勺在铁锅边敲出欢快的调子,叮叮当当的声音仿佛是一首动听的乐曲。

“两碗雪鳟汤,多加紫苏叶。“顾羽将三枚铜钱拍在柜台上,指腹抹开钱币边缘的饕餮血渍,那血渍触感黏腻,带着一股淡淡的腥味。

许瑶踮脚去够悬在房梁的风干腊肉,腰间玉佩突然发出清越鸣响,宛如天籁之音,惊得檐下麻雀扑棱棱飞起,翅膀扇动的声音清晰可闻,正撞碎西窗棂格间漏下的光斑,那光斑破碎后在地上闪烁着。

陈叔端着青瓷碗的手顿了顿,目光在少女颈间流转的蓝芒上停留片刻,“这鱼汤得配着咱家秘制的梅子酿...“话音未落,后厨传来瓦罐坠地的脆响,如同一声闷雷在耳边炸开。

许瑶慌忙去捡碎瓷片,顾羽却先一步握住她手腕,掌心滚烫的温度惊得少女耳尖泛红,那温度如同烙铁一般,让她的皮肤微微发烫——他袖口还沾着昨夜斩杀山贼时溅上的松脂香,那股香气浓郁而独特,钻进她的鼻腔。

二楼天字号房推开窗就能望见镇东的武神碑。

暮色初临时,天边被染成了橙红色,许瑶总爱趴在窗棂上看顾羽在庭院练剑,星陨令在他腰间撞出细碎的银铃声,叮叮当当,清脆悦耳。

这日她将洗净的月白中衣叠放在枕边时,突然摸到袖口暗袋里硬物——半块饕餮纹铁牌正渗着猩红,那铁牌触感冰冷,上面的纹路仿佛有着生命一般,微微凸起。

“顾大哥!“许瑶攥着铁牌冲进后院,却在月洞门前刹住脚步。

青石地上残留的剑气凝成北斗阵图,隐隐散发着幽蓝色的光,顾羽收势时额角汗珠正巧坠在少女鞋尖的并蒂莲绣纹上,那汗珠带着温热的触感。

他接过铁牌时指节擦过她微凉的指尖,“王霸剑宗的信物,倒是比山贼血书有意思。“

之前顾羽练剑时,曾不经意地对许瑶说:“这青枫镇西的老槐树,据说有着神秘的力量,有人曾见它发出奇异的光芒。”第七日清晨落雨时,许瑶在妆奁里发现一枚冰雕的杏花。

窗台霜痕凝成的小字写着“镇西老槐树见“,她对着铜镜将鬓发理了又理,玉簪上坠着的明珠在颈侧晃出细碎光晕,那光晕闪烁不定,如同梦幻一般。

可当她撑着油纸伞转过街角,却看见顾羽的星纹斗篷消失在绸缎庄的朱漆门内。“顾公子订的云锦披风,说是要配许姑娘的烟霞裙。“掌柜笑吟吟递上锦盒时,檐下雨珠正巧打在许瑶手背,那雨珠冰凉刺骨。

她红着脸去接,忽听得身后珠帘脆响,浓烈的龙涎香裹着个鹅黄身影撞进视线。

那女子鬓边金步摇晃得人眼花,染着蔻丹的指尖径直点上顾羽胸口:“少宗主让奴家带话,子时三刻...“余音被突然炸响的惊雷吞没,那惊雷震得她耳朵生疼。

顾羽后退半步撞翻了博古架上的青瓷瓶,飞溅的瓷片划过许瑶裙角,在绯色衣料上洇开更深的红,那瓷片划过裙角的声音如同撕裂绸缎一般。

许瑶目睹这一幕,只觉大脑一片空白,眼神有些呆滞,身体也有些晃悠。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房间,坐在床边,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的雨幕,心中五味杂陈。

许久,她才缓缓回过神来,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开始数着更漏将晒干的草药分装进香囊。

窗纸上忽地闪过鹅黄衣角,她鬼使神差地跟了出去,绣鞋踩过青苔时,脚下滑溜溜的,听见瓦檐上传来金铃般的轻笑:“...宗主说那夜在寒潭...“夜风卷着雨丝扑灭廊下灯笼,最后的音节碎在潮湿的黑暗里,那潮湿的空气带着一股泥土的腥味。

屋檐下的雨帘串成水晶珠幕,晶莹剔透,许瑶提着裙摆冲进雨幕时,绣鞋上的并蒂莲被泥水染成暗褐色,那泥水冰冷且黏糊。

那个鹅黄身影倚在顾羽肩头的画面在脑海里不断重放,女子发间的龙涎香混着雨水往鼻腔里钻,让她想起三日前顾羽斩杀山贼时,剑锋挑破香囊散出的安神草气息。“少宗主待你可真上心呢...“瓦檐上飘下的轻笑像毒蛇的信子,许瑶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疼痛让她清醒了一些。

转过三条青石巷时,腰间玉佩突然迸发刺目蓝光,她慌忙躲进废弃的茶寮,潮湿的霉味里混杂着某种熟悉的松脂香——正是昨夜顾羽在武神碑前练剑时,剑柄缠绕的昆仑松油气味,那气味让她感到一丝安心。

雨珠砸在茅草棚顶的声音忽然变调,许瑶透过破窗看见顾羽的星纹斗篷在巷口一闪而过。

他淋湿的黑发贴在颈侧,剑鞘撞在青砖墙上发出脆响:“阿瑶!“呼唤声里带着罕见的慌乱,那声音让她的心猛地一颤。

许瑶蜷缩在倾倒的茶柜后,看着自己呼出的白气在潮湿空气里消散,突然发现顾羽束发的银扣正是她去年生辰时送的蛟纹扣,那银扣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淡淡的光泽。

“这位姑娘,要买伞么?“卖蓑衣的老妪从街角转出来,竹筐里油纸伞上的杏花纹让许瑶心头一颤。

那是今晨出现在她妆奁里的冰雕杏花样式,此刻被雨水泡得发胀,像团化开的胭脂,那颜色鲜艳而夺目。

老妪布满皱纹的手忽然抓住她手腕:“方才有个穿鹅黄衫子的小娘子,往镇东武神碑去了...“许瑶挣脱时香囊绳结突然崩断,晒干的紫苏叶混着决明子撒了满地,那细碎的声响在寂静的环境中格外清晰。

这是她特意为顾羽缝制的安神香囊,此刻被雨水冲刷着贴在地面,仿佛片片干枯的蝶翼。

她转身朝镇西狂奔,绣鞋陷进泥坑的瞬间,听见武神碑方向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那是顾羽的北斗剑诀破空时的声响,那声音如同闷雷一般,震得她耳膜生疼。

在染布坊晾晒的绸缎间穿梭时,许瑶的烟霞裙被靛青染料浸透,那染料冰冷且带着一股刺鼻的味道。

她躲进堆满空染缸的角落,发现掌心还攥着那半块饕餮铁牌。

铁牌边缘的锯齿状裂痕突然发烫,映出顾羽那夜在山贼老巢浴血奋战的身影。

当时他后背三处刀伤深可见骨,却执意用最后灵力为她凝出护身结界。

“阿瑶!“顾羽的喊声穿透雨幕,近得能听见他衣摆扫过染缸的簌簌声,那声音越来越近,让她的心也揪了起来。

许瑶咬住嘴唇不敢呼吸,看着他滴水的剑尖挑起自己掉落的白玉耳珰。

那对耳珰是他用首次猎杀的雪狼獠牙打磨而成,此刻沾了泥水,在他掌心像两弯蒙尘的月亮,那耳珰的轮廓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

当顾羽的脚步声最终消失在染坊东侧时,许瑶摸到袖袋里冰凉的物件——是今早收到的冰雕杏花。

融化的冰水渗进绢帕,显出藏在花蕊处的星纹图案。

她看到星纹图案,心中一惊,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之前看到的王霸剑宗的相关标志,又想起小镇上人们私下流传的关于王霸剑宗追捕叛逃少宗主的传闻,不禁浑身发冷。

许瑶在染坊里,隐隐约约听到远处传来铜锣声,声音很微弱,如同蚊蝇的嗡嗡声。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铜锣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亮。

雨势渐弱时,镇子突然响起急促的铜锣声。

许瑶从染缸缝隙望出去,看见陈叔提着灯笼在街心大喊:“后山石壁显灵了!“几个修士打扮的人匆匆跑过,佩剑上坠着的玄铁坠子撞出清脆声响。

许瑶认得那种制式,正是三日前追杀他们的黑衣人同款。

“这位姑娘。“染坊掌柜突然举着烛台出现,火光映出他腰间新换的翡翠双鱼佩,“方才顾公子留了话,说在老槐树...“话未说完,西边天际突然炸开金色焰火,正是王霸剑宗的召集信号。

许瑶提起裙摆冲出门时,没看见掌柜袖口滑落的鹅黄色丝帕。

青石板上的积水映着零星光点,许瑶在绕过武神碑时踩到块温润的物件。

捡起来发现是顾羽从不离身的星陨令,边缘还沾着新鲜的血迹,那血迹触感黏腻,带着一股刺鼻的腥味。

令牌背面多了道狰狞划痕,形状与那半块饕餮铁牌完全吻合。

她想起七天前顾羽斩杀山贼头目时,星陨令曾迸发出同样的血色光芒。

镇西老槐树的枝桠在暮色里张牙舞爪,许瑶攥着星陨令走近时,树根处突然浮现幽蓝纹路。

这些会呼吸般明灭的符文,与顾羽练剑时在地面留下的北斗阵图惊人相似。

她伸手触碰的瞬间,整棵树突然抖动起来,树皮龟裂处渗出淡金色液体,空气里弥漫起昆仑雪山巅才有的冰晶气息,那气息清冷而纯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