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合适的时候
宝玉继续问道：“这是为何？如此仓促？”
“谁知道呢？”凤姐叹气一声，“珍大嫂子来找我，就是想让我帮忙操持婚事。”
“我还有点纳闷，此前在挑媳妇的时候，也说了托我把把关，后面不见踪影了。”
“我当是怎么了来着。”
“结果他们不声不响就定了个意料之外的人，倒又求我办事了。”
凤姐说完，屋内顿时安静下来。
大家都在有些不思其解。
“这倒是稀奇。”宝玉挠了挠头，“前些日子珍大哥还说要给蓉哥儿寻个门当户对的，怎么突然就......”
“宝二哥！”机敏的探春打断他，嗔怪地瞪了一眼，“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容得我们小辈说三道四？”
“三妹妹说的是。”凤姐笑了一声，转向贾琮，眼中带着几分揶揄，“琮哥儿，你说是不是？”
贾琮感觉凤姐话中有话，明显是在点自己和秦可卿那事。
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许多人都认为贾赦反对的原因，存心就是借着父亲的名义坏儿子的事。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人去打听了一番，便知道了秦可卿模样极为标致，又知书达理。
凤姐意为小辈们不要因为这事再议论。
贾琮只得干笑两声，“是这个理。”
这时，黛玉忽然站起身，轻声道：“我有些乏了，先回去歇息。”
说完便往外走。
贾琮望着黛玉离去的背影，心中有些五味杂陈。
他知道黛玉这几日身子刚好，不该让她多思多虑。
正想追出去，却被凤姐一把拉住。
“琮哥儿别急。”凤姐压低声音，“老太太那边有话说，让你晚些时候过去一趟。”
贾琮心头一跳，“老太太找我？”
凤姐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好事儿。”
说完便转身招呼其他人，“来来来，咱们继续看画，别辜负了琮哥儿的心血。”
贾琮只得留下，好在快到饭点，众人没聊多久，便散了。
用过饭，贾琮走出院子，贾琮犹豫片刻，还是转向了黛玉的住处。
远远地，他看见紫鹃站在廊下。
紫鹃见他来了，连忙迎上来。
“三爷，姑娘说身子不适，不想见人。”她为难地说。
贾琮一声叹气，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锦盒，“这是我前日得的安神香，你拿给林妹妹，就说......就说我晚些再来看她。”
紫鹃接过锦盒，欲言又止，“三爷，姑娘她......”
“我明白。”贾琮苦笑一声，“你好好照顾她。”
离开黛玉门口，贾琮心事重重地转向一墙之隔的贾母房。
恰好，鸳鸯正在门口。
见贾琮来了，连忙引他进去。
“老太太，琮三爷来了。”鸳鸯轻声通报。
贾母正靠在榻上闭目养神，闻言睁开眼，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琮儿来了，快坐。“
贾琮行礼后坦然坐下。
贾母打量着他，忽然叹了口气，“这几日委屈你了。“
“孙儿不敢。”贾琮连忙道。
贾母摆摆手，“你父亲那个糊涂东西，做事从不考虑后果。秦家的事，我已经训斥过他了。”
贾琮低头不语。
有没有训斥都两说，何况这根本这并不重要。
贾母继续道：“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与二老爷商议过了，既然秦家的亲事不成，不如......”
她顿了顿，低声道：“不如将玉儿许配给你，如何？”
贾琮猛地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老太太！这......”
这哪里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简直是幻想成真！
“怎么？你不愿意？”贾母佯装生气。
“不，不是！”贾琮急得语无伦次，“孙儿高兴还来不及，只是一旦传出去，我们日后为了避嫌，都不好意思相见了。”
“难以如兄妹般相处。”
“成亲之日尚需几年，难熬。”
贾母笑了，“你倒是想的长远。”
“放心，这件事我只是与你提一嘴。”
“你有少年老成之意，这件事埋在心里便好。”
“不到合适的时候，我不会说出去的。”
“多谢老祖宗。”贾琮忙行礼。
他同时思忖道：看来此事还有隐情，老太太提前告诉自己绝对不是为了安抚自己。
但听其口气，也不是开玩笑。
合适的时候？
也就是说如果某件事发生了，自己和黛玉定亲一事还是会被公之于众。
若是那件事不发生，贾母就不会再提。
如今她先告诉自己，就是让自己有个心理准备，好有什么打算。
贾琮感到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但有些乱。
“行了，回去吧。”贾母道：“记得不要说出去。”
“老太太放心。”贾琮行礼告退。
走出贾母院子，贾琮心绪复杂。
他既为能与黛玉结为夫妻而欣喜，又明白这突如其来的安排实在另有隐情。
对于偌大的贾府来说，子孙的婚姻都是小事，如何保得住贾府大树不倒才是最要紧的。
为了家族利益，什么都可以改变。
即便是贾宝玉的婚事，万不得已的时候，也能拿来作为筹码。
贾琮往住处慢慢走着，微风拂过耳畔，却吹不散心头那团乱麻。
“三爷回来了？”晴雯见贾琮有些魂不守舍，忙问：“老太太可是说了什么要紧事？”
“没什么。”贾琮不想多说，道：“只是叮嘱我也许太上皇会召我进宫呈画，让我有个准备。”
“原来如此。”晴雯安慰道：“这是好事，怕什么？三爷到哪里都能万事无忧。”
“你倒是嘴甜。”贾琮勉强笑了笑，一头栽倒在榻上，呆呆望着纱帐顶。
夜幕时分，树梢的月亮悄悄爬上中天。
贾琮心血来潮，翻身起来打算写写字，忽听门外敲门声。
“请进。”
门开了，紫鹃端着锦盒进来。
“三爷，姑娘让我送来的，说是谢三爷的安神香。”
“多谢林妹妹。”贾琮感到心里很温暖。
“那我就回去了。”紫鹃行了个万福，不等贾琮开口挽留便走了。
晴雯这时揭开盒盖，只见里头整齐码着六枚蜜饯青梅。
“好东西。”贾琮拈起一枚含在口中，酸甜滋味漫过舌尖。
忽然间，他想到了事情的关键。
他明白了贾母那句“合适的时候”是何意。
根据猜测，秦可卿和义忠亲王及太上皇有关。
此前贾府不知这其中干系。
等这几天明白过来，才以贾赦反对为由立刻去秦府退婚。
为了表明态度，还让贾蓉立即娶尤家姑娘，断了贾蓉结亲的可能性。
同时，再将自己和黛玉的亲事作为后手。
只是，义忠亲王和太上皇会就此善罢甘休吗？
贾琮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